陶女士不喜欢老仙女打量人的吊梢眼,抢先白了一眼,继续问姜香,“她是谁?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她是陆深妈妈。”姜香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又气又尴尬,就听贺怜继续咄咄逼人:“好好教育你的孩子,别妄想通过婚姻进阶,我不同意她跟我儿子交往,门不当户不对的高攀怪让人瞧不起的。”
陶女士有些明白过来,陆深的妈妈?她最近打听过陆家,毕竟陆深在这里上学,他外婆家是本地人。多问过几个人,还真被她打听到一些事。
“你是市歌舞团的贺领舞?”
贺怜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熟悉的羞耻感如暴雨般兜头砸来,刺激着跳跃的神经。
陶女士急性子,见她只瞪眼不说话急得自顾自接上:“我们张处长可被你害惨喽,张清友!你还记得吗?当初你们结婚喜帖都发了,你却临时悔婚!”
说来也巧,物价局隶属发改委,那里的张处长年轻时的对象是市歌舞团的领舞。两人都定好结婚的日子了,结果那女的去北京演出认识位富商,回来就一脚把未婚夫蹬了。
可怜的张处长到现在也没成家。
“不知道你说什么。”贺怜利落地转身上车,示意了司机一眼。
臂膀强壮的司机看上去能有两百斤,他走到陶女士跟前,压低眉骨上的疤痕,恶狠狠道:“我知道你家住哪户,小心祸从口出!”
普通老百姓日常过日子,真没遇到过生命威胁,那些打手啊报复啊可怕的事都是电视里演的……现实中根本不知道害怕,加上陶女士有个习惯,每次说话都跟机关枪上膛似的,开了,休想轻易停下。
她瞪了眼司机,伸长脖子冲车的方向喊:“你刚才说门不当户不对?当年你就一领舞的,私下给老头当情儿才换来如今的身份,娇傲个……”
司机猛地挥拳怼到陶女士面颊,她被一股大力打得偏过了头,人也踉跄地站不稳,巨痛感袭来后半边脸没了知觉。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站在旁边的姜香根本反应不过来。
“妈!”姜香浑身颤抖去扶人,压根儿想不到司机会动手!“怎么敢打人!你别走,我要报警!”
:我要去北京
姜香刚拿出手机,突然被司机上前狠狠推了一下,整个人向后摔倒在地,手机也掉了出去。
司机跨前一步,想去揪她头发,被小区围过来的邻居喝止:“干嘛呢!住手!已经报警了!”
刚刚陶女士倒地时,已经有邻居注意到这边,眼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母女俩动手,渐渐有好几个人围过来指责。
司机见围观的人多起来,大跨步返回车里,他的雇主可不想上热搜。
汽车响起轰鸣声,快速驶离。邻居们对准车尾拍下车牌号。
姜香什么也顾不上,立刻扑去护住妈妈,涌出来的眼泪糊住双眼,带着哭腔:“妈!”
陶女士被震得头嗡嗡响,半边脸肿得像馒头一样高,拽着女儿的手臂,强撑:“你没事吧?他没打你吧?法治社会……他妈的怎么敢打人……”
鼻子一酸,流淌出鲜血。
谭明昊赶到医院,在走廊里看见姜香戴着口罩一抽一抽的,在哭。
他脚步放缓,意识到她根本没有人可以依赖,母女俩在小区里面对专业打手,该是多么可怜无助。
“阿姨没事吧?”
姜香抹了把眼泪,仰起头,“轻微脑震荡,皮下血肿,没什么大事……”
谭明昊深吸一口气,面对面确认般拿掉她的口罩,很担心姜香是不是也被打了……
“干嘛?”她抽泣着,用手上半干的纸巾擦了擦脸。
“你们没有还手,这一点非常重要。”谭明昊收回手,他是听同事出警回来,才知道自家小区报案的当事人原来是姜香。
姜香挺起脊背,哽咽道:“当时哪里顾得上这些……我倒是想还手来着……”在性别和体重的绝对差距上,还手只会伤得更重。
谭明昊咬紧后槽牙,压制着愤怒情绪。“我看过笔录,你说不认识他们?可监控显示你是从那辆车里下来的,打人的司机是职业保镖,你们怎么会发生冲突?”
姜香只对警察说司机打人,并没有提到陆深的妈妈,她心里顾及那个人,无法狠心将他卷入其中。
见她低头不语,谭明昊双手掐着腰,前后踱步转了两圈。“陆深呢?”姜香的人际关系简单,能跟豪车扯上关系,不是陆深就是姜继业。
“回北京了。”
“还回来吗?”
姜香眉心一跳,陆深电话关机,外婆电话关机。她甚至猜测他们会不会暂时失去人身自由。
她原本计划把今年的年假都请了,去北京找陆深,她知道他家的酒店,还有方逸尘的电话,总归能联系上。
可眼下妈妈因为自己的事受伤,姜香难受极了,情愿被打的人是自己。一方面她爱陆深,不想跟他妈妈完全撕破脸;另一方面,又觉得不说出真相,对不起自己受伤的妈妈。
打人的人、指使打人的人,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那样,陆深怎么办?会恳求她放过贺怜吗?
以上还只是想象中的公平正义。现实中,姜香明白,贺怜不会有事,司机可能也不会有事。
谭明昊那个气,胸腔都在微微起伏,陆深那个王八蛋,还指望他护住姜香!有钱人背景多复杂,照今天看,派专业打手来教训人,陆家能是什么好家庭!
“香香,”谭明昊挪开看她的目光盯向地面,这样情绪勉强能保持镇定,“无故殴打他人和寻衅滋事,有这两种行为,对方也会面临着治安拘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