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怜女士显然不想让姜香进入庭院,语气极度威仪:“上车,我跟你聊聊。”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姜香神色一慌,有种上学那会儿教导主任约谈时的不安。
到底是个年轻女孩,贺怜将鳄鱼皮包挪开一点,看向姜香:“天怪冷的,送你回家吧。”
姜香刚来,就把人送回去,甚至不愿意浪费一顿饭的时间好好认识。
姜香跟司机报出小区地址。
贺怜一身白色气质套裙,头发如海藻般柔亮蓬松,浑身成套的宝石和浓郁的香气,散发着优雅的富贵。
对比下,姜香梳着两边麻花辫像胡同口瞎溜达的村姑。
路上,贺怜看了看手表,不想再浪费时间,一句话就浇灭了姜香的所有希望。
“深深不回来了,留在北京打理生意,过了农历新年就给他和余家小姐正式举办订婚宴,两人处了五年,主要是芊芊还在上学,所以一直拖着。”
“我说话直接,这样效率会高。姜小姐,你们的家世和社会地位差太多,你和我们没有平等的资本。”
车里暖气足,姜香依旧裹着那件棉被一样保暖的羽绒服,扣子扣到下巴处,憋得呼吸不畅。
她哑口无言,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
“深深年少的时候对你有过执念,理解,谁都有白月光。我放任他回来玩半年,差不多了,明天带上他外婆一起回北京,你也不要想着走哄骗老人家的路线。”
贺怜是今天下午回来的,跟外婆话不投机。
外婆喜欢姜香,同意陆深和她交往,说姜香真诚有耐心,陆深也喜欢她。说贺怜这个当妈的从来不顺从孩子的心意,永远搞专制,拧巴,让孩子伤心。
贺怜觉得,这都是姜香演出来的,故意讨好老人家,实则很有心机。
“听说你爸妈离婚了?”她说话没什么温度,带着上位者的审视。
姜香垂眸点头:“嗯。”
“你爸爸是个小老板,但后来另组家庭,你跟着妈妈长大,生活条件一般吧?”
“还行。”姜香实话实说,虽然不是有钱人,但也不至于为生计发愁,她欲望不高,一个珑骧大包可以背上一年。
贺怜从鼻腔里发出轻笑,“深深若不是在这里念书,你不会有机会认识我们这种人。”
你们什么人,姜香很想问一下。
但是理直气壮的真爱发言说出口的瞬间就假了,那些看似清高、真爱的价值观,在极致的钱权面前张不开嘴。
“姜小姐,希望你不是胡搅蛮缠的拜金女,不要有偶像剧里演的什么开个价离开我儿子之类的金钱幻想。深深回北京,才会拥有属于他的一切,余芊芊能直接带给他利益,而你,只会拖累他。”
贺怜的目光变得凌厉,“家境悬殊的两个人,在人生追求上是不一样的。还有心态,你跟深深在一起,难道不自卑吗?他现在喜欢你,能保证喜欢你一辈子吗?”
“玩玩可以,绝对不要动不该有的妄想。你除了这张脸,在婚姻市场上真是一无是处。”陆深妈妈毫不客气,句句话像把打磨锋利的刀,直插姜香心窝。
忍耐从来不是美德,何况她还人身攻击。
“彼此彼此。”姜香解开了羽绒服最上面的扣子,她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大概率会后悔,但是气盛得依旧说出口。
“什么?”贺怜一怔,她刚才说——
“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您也一样。拥有财富并没有让你有存在感,相反,空虚和寂寥无孔不入,你总是要独处,总是要和自己在一起。这些年,你父母对你失望,儿子跟你不亲,老公爱过你吗?”
“放肆!”贺怜那张很美的脸微微变形,眼中更是射出憎恶的光。
姜香口才极佳,尤其即兴口语。她声音好听,说话流畅,对节奏的把握能让听的人字字清晰。
“财富原本只是交易的工具,但很多人把它当成安全感、存在感,甚至炫耀的工具。我没有贬损财富的意思,但我能正确认识贪婪。”
车子刚好开进小区,姜香无力地拉了两下车门,开门的瞬间眼泪落下来,她倔强地转过去,不愿被车上的人看到。刚才那些话,只是硬撑的漂亮话。
贺怜却不想就此放过她,一个黄毛丫头,还敢装清高自以为是来教育自己,哪来的胆子!
“你给我站住!”贺怜披上司机双手递出的围巾,踩着细高跟鞋下了车,厌恶地看向四周略显老旧的楼房捂了鼻子,这边空气里都流动着臭烘烘的包子味。
“姜小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女孩子更要有羞耻心,希望你好自为之,不然……”
贺怜声音冷如冰锥:“我会有很多种方式让你倒霉。”
“香香?”
陶女士进入小区,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闺女,她先是被不常见的豪车吸引,上面走下来的女人如明星般吸睛。
听这位仙女开口,才顺着她的视线瞧见自己的孩子。赶紧喊了一声,女儿好像没听见。
陶女士一怔,快走几步来到女儿跟前,瞧见姜香满脸泪痕,有些迷惑地拧眉,“怎么了?”
她不解地看向身后,想起刚刚这位老仙女讽刺的话,是在说香香吗?陶女士将刺绣托特大包换另一边手更方便地提。
“别哭,告诉妈妈,谁欺负你了?”陶女士再次看了看身后的豪车和老仙女,用下巴指着说:“他们吗?干嘛?豪车碰瓷?”
最近她反诈意识特别强,遇到事情就在心里反复回想,到底是不是新式骗局。
贺怜将披肩紧了紧,出口就是屈尊降贵的语气,“你是姜小姐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