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公子洗漱穿戴好,走到床榻上,把她的头从被褥里扒了出来,看着她一双哭红的眼眶,不仅没有愧疚之心,还在笑。
韩千君一巴掌拍在了他手背上,数落道:“过分了…”
一开口嗓子却像铜锣。
韩千君:……
辛泽渊这回倒有些一丝心疼,轻声问:“外面下雨,去私塾如何?”
难怪昨日没有星星。
他一说,韩千君方才听到外面雨点落江的碎碎声。
昨儿后半夜辛公子已经帮她沐浴过了,只需要更衣,她是一点都动不了了。
鸣春不知道去了哪儿,从昨夜上船之后就没见到人,衣裳是辛公子替她穿的,胳膊伸出来,手指头点着上面的那些痕迹,质问罪魁祸首,“看到没?”
“嗯。”
韩千君:“心疼不?”
辛公子乖乖点头。
“十天。”韩千君给了他一个期限,她要恢复元气。
辛泽渊抿唇不答。
得不到保障她不放心,双手正被她抬起穿衣,不得空,韩千君便抬脚点了点他的腰,哑着喉咙问:“侯爷,听到没?”
辛泽渊被她挠了痒处,低笑几声,垂目看去,她的脚不大,白皙又圆润,脚指头做了赤色的蔻丹,红白相衬,可爱又不失美艳…
他目光太直白,一眼就看出来,他想到了什么。
昨夜在床榻上,她的脚踩过他的肩膀,抵过他胸膛,还搭过了他的肩头…
韩千君慌忙把脚收了回来,及时止住他的歪念头,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不许想!”
“好,不想。”
他不想,可架不住她也有一颗脑子,且还没有失忆。
看到床榻旁的那扇直棂窗后,昨夜的回忆立马涌了上来,在藤椅上不尽兴,他便抱着她回到了屋内,美其名曰,是让她继续看星星,可最后却抵住她后背,要了她半条命,怕她冷,还特意把炭火挪到了窗前…
——
两人从船上下来时,天上还飘着小雨,待马车到了私塾门口,雨点已经大了起来。
几个学子收到了消息,举着伞提前在门口候着。
因单青要留在京城备考,年后几人回来后,便没再跟着韩三公子前去兆昌,又回到了这间私塾。
辛泽渊入朝后,越来越忙,已没了功夫再为他们授课,便将几人安排在了京城内一家颇有威望的学府内,这里成为了他们平日里的落脚点。
今日学府休课,学子们正好都在。
小娃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尤其是丹青,比韩千君上回见到时,又长高了不少,个头比她高了半个头,五官彷佛也张开了,俨然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郎。
韩千君从不缺一双欣赏人的眼睛,到了院子内,坐在辛公子身旁,目光毫无遮拦地落在单青的脸上,笑盈盈地道:“咱们单青长大了。”
丹青脸色一瞬涨红,成了煮熟的虾。
“咦,怎么脸红了?”韩千君,“我还没开始夸你呢…”
辛泽渊忍无可忍,“你出去。”
韩千君转过头,对上辛公子肃然的面色,缩了缩脖子,正欲起身,意识到了问题,“我去哪儿?”这不是辛公子的院子吗。
辛泽渊大抵被她气糊涂了,又才同几人道:“你们先去课室。”
待学子们一一走了,他再回头找人算账,韩千君早已逃离到了他的三丈之外,对杨风道:“杨公子,午食我和夫君能吃到你做的扯面吗?”
杨风:……
——
有前车之鉴,杨风进厨房前,不许她靠近半步。
辛公子在泡茶,脸色不是很好,韩千君暂时不敢去招惹他,走去了廊下,见雨点越来越大,突然一记响雷鸣劈下来,韩千君退后了两步,身子往后一仰,扭头同里面的人道:“夫君,雨大了,今晚咱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这一幕很熟悉。
当初她与辛公子第一次在此相拥而眠,便是托了老天爷的福。
雨花溅起来,湿了裙摆,辛公子不知何时起身到了她身旁,握住她胳膊往后拉了拉,“雨太大,进屋里去,茶我已泡好了,先歇息会儿,我晚些时候回来。”
辛公子是位好先生,抓住一切时机给学子们上课。
两人心里的愧疚,大抵一辈子都不会抵消了,欠下的命债还不清,唯有把感情和精力加倍地倾注在这些幸存的学子头上。
“辛苦夫君了。”韩千君催着他快去,看他举着伞蹚入雨雾,挺拔的背影与两年前一点都没变,突然有了一瞬的恍惚,眼下的一切与两年前的那一幕重叠在了一起。
彷佛这间私塾内的所有人都在,都在等着他们的先生前去授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