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原先叶青釉就有此猜测,只是未敢当着吴家人的面说出来,此时听到丝毫不觉意外。
叶青釉对这线索有些欣喜,精神一震之后开口想询问,可还没开口,便是如坠冰窟的寒冷。
因为单拓堪堪喘了一口气,又开口说道:
“我都不用朝外头的人打听,义庄里有个照顾伤患的下人就对我都说了,他说那在城外被打伤的汉子前些天还勉强能说话的时候,曾在昏睡中不停地叫骂过:
‘你把我闺女卖进娼窝,还不给我留点儿银子?’”
声音传入叶青釉耳朵的时候,叶青釉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原先还勉强能称得上是清明的脑子霎时间全乱了。
单叔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到,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叶青釉就真的无论如何也听不懂,也不愿意相信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其实,她原先就有些预料到,除了恶亲戚,以及生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古人道色令智昏,人们能为‘美色’二字付出不少的代价,银钱。
而春红,正是个模样俏丽的小娘子。
如果单拓的消息无误,别说是普通人家听到小娘子被卖进了那地方后心中不会有芥蒂,连叶青釉,也不会天真到觉得人可以毫无损的回来。
青楼,娼窝。
这两者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
青楼里的女子会有专人调教,学习琴棋书画,以作高雅之态,讨好那些多少有些身份的客人,甚至有些名妓说不接客就不接客,留下一地引人遐想,受人追捧的空间。
而娼
是靠身体活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叶青釉脑子乱的厉害,一时间有些不敢抬头看吴家人的表情,因为她太怕太怕,看到厌恶的表情。
原先吴家人还在努力的追寻春红的踪迹,是因为没有往太坏的方面猜,而且心中还留有期盼。
而如今,几乎是可以确定春红被卖进娼窝
吴家人,还能那么赤诚坦荡的去寻人吗?
寻到人,将人带回来,又会让吴锡平娶春红吗?
叶青釉根本不敢细想,可冥冥之中,却有人比她所想的更加高大一些。
原先还在疯疯癫癫的吴锡平听到春红的名字,一股脑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住单拓那只尚且完好的胳膊,恳求道:
“叔,叔,你告诉我,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我,我得去找春红啊!”
“她娘没了,阿爷也没了,爹还成日酗酒,后娘还老是打骂她她只有我了。”
吴锡平不停地晃动单拓的手,眼泪鼻涕浑粘着散乱的头,看上去狼狈的厉害,可眼睛却分外的亮:
“我求您了,您说说,我去找她,我立马就去找她——”
“天好黑,天好黑,她害怕,她一定害怕!!!”
叶青釉心中一痛,鼻头也沾染了些酸意,正要开口缓和,却见吴匠人一把扯开不断疯癫追问的吴锡平,将人掀翻在了地上,并且高高抬起手,狠狠扇了两个巴掌——
“啪!啪!”
两个巴掌极响,几乎是立马就响彻了整间屋子。
吴匠人似乎觉得还不够,怒喝道:
“你闭嘴!”
叶青釉的心随着这两个巴掌不断地下坠,下坠,最后一直沉入深渊。
糟了。
吴匠人恐怕是要阻止儿子去寻春红了。
叶青釉心中痛的厉害,定了定神,几乎是立马做了决断——
吴家人不要春红,那她就想办法将人带回来!
名声清誉算是个屁!
现在去救,没准还能留下一条命,以后当个自梳女跟她学做瓷,怎么不比嫁男人更好!
要是春红真的嫁给了这中途听到人被卖进娼窝就立马退却的吴家,以后指不定表里一套背地里一套呢!
叶青釉神色僵硬,迈步走上前就要拉开单拓单独说话。
而地上的吴锡平双颊通红,眼泪止住了,整个人眼神终于有些清明起来:
“爹?”
吴匠人见到儿子这死出,没忍住就又抬手扇了个巴掌,见彻底将人扇醒,这才低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