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尘坐在黑色转椅上看书,看起来一点也不疲倦。“才六点多,你没睡好吧,沙发那么窄。”
姜香眨眨眼,十分过意不去,方逸尘专门飞来陪她守岁,结果她自己不管不顾去睡觉,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怎么不叫醒我?还有几个小时?”
“中午的飞机,我们还可以一起吃个早饭。”方逸尘拿着咖啡杯递到唇边,微笑地欣赏她刚起床的样子。
“等我洗把脸,很快,”姜香翻找洗漱包,快速冲去洗手间漱口洗脸,简单涂个防晒便回来了,“我查了一下,附近只有对面酒店的自助早餐有营业,其余地道的小吃摊儿初一都没开门。”
她短发看上去更减龄,没有妆容的脸蛋儿清纯如学生。方逸尘的大衣上有她身上的花香味,穿上身久之不散。
“行啊,就去近一点的。”
公司对面酒店的自助早餐很丰富,他们七点出头进来消费,算是新年里的第一波客人。两人边吃边聊,方逸尘终究没有跟她提陆家的事。
只是谁也没想到,赶飞机这件事,不光有最晚的航班,还有最早的航班。
早班飞机刚落地的陆深联系到谭明昊,忍受了对方不客气的盘问,最终告诉他姜香自虐式在公司通宵值班呢。
陆深直接从机场打车到公司。
下车后,拖着行李箱的陆深走在非机动车道,大清早没什么人,道路空旷。路过酒店时,就这么巧,方逸尘和姜香正从酒店的旋转门走出来。
陆深倏地停住脚步,脸色顿时失去血色,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她剪短了头发,没有化妆,大清早和别的男人从酒店双双出来……
“姜香!”这一声呼喊透着狼狈,他要疯了,近期难熬的情绪接近崩溃点。他以为只要熬回来见到她,自己就会重新活过来。万万没想到,她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心里猛地一空,陆深险些站不稳,幸好手边有行李箱撑住。
正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见陆深也是一怔,姜香有些不可置信,她瞪大眼睛看着陆深,没有说话。
方逸尘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问他:“家里事处理好了?”陆深冷漠地看向方逸尘,两人从彼此的视线里读懂了对方的敌意。
陆深英俊疏离的眉眼转向姜香,质问的声音里藏着一股脆弱,“你这么快就彻底放弃我了?”
他始终觉得来得及,自己动作快,解决好陆家和余家再回来跟她好好说,她会理解,她会爱他。可这才过去多久,她居然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爱。
见陆深神色难受,姜香不愿在这里跟他吵架生气,何况,方逸尘要赶飞机,时间快要来不及。
她预约的车子停在附近,司机电话打来,姜香接起电话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方逸尘嘴唇嗡动,原想说什么,又突然转身朝着姜香的方向追去。
陆深拧紧眉头,虚汗从额头上滴出,脸色比刚刚更加惨白虚弱。完了,一切全完了。
方逸尘和姜香坐进车后排,姜香非要跟车送他到机场。
他仅仅来了几个小时,她还没有礼貌地睡着了,临走前必须加倍显示出待客的诚意。
何况,她还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陆深,他会不会仍旧待在原地……
她试着先不去想,嘴上囫囵说着复习考研的事,又反复感谢方逸尘,“谢谢师兄陪我过年,我居然还睡过去,等日后去北京……”
“姜香,”方逸尘看出她的神游,不想继续试探下去,终于对她说:“陆深退婚了。”
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瞒住一时,又有什么用。他要让她清楚全部事实后再做选择。
“哦……”姜香刻意看向窗外,忍不住去想,他又后悔了吗?他的爱一直在犹豫,时而偏向这边,时而偏向那边。
“余家完了,破产清算,陆深搞的。”
短短几个字如同炸雷,姜香回过神,愣愣地看向方逸尘。
“余家搞出那么大的窟窿,也是闻所未闻。更大的问题是,这个窟窿怎么填?底线是保交楼,其他可能该破产破产,该清算清算。因为现在很多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既不可能救,也没有能力救,更不应该救,余怀安大概率要进去……”
姜香听不太懂方逸尘说的,她只关注前头那句话的后半句,“你说是陆深搞的余家?”
方逸尘也是在余家出事之后陆续收到的情报,至今搞不懂陆深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图什么?
仅仅是想退婚?那也用不着鱼死网破啊。两家一定有什么事是外人不知道的仇恨纠葛。
“不光余家,陆家也很麻烦,正到处托关系卖面子……”方逸尘想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眼角余光带过姜香,难道陆深是为了她?破釜沉舟式脱离陆家?有这么痴(幼)心(稚)的富二代吗?
“姜香,”方逸尘声音低沉清隽,侧过身向她靠拢了一下,“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我。”
她从机场回来,外面起了大风,呼呼地响,专车开去了永江花园。
过年订车,又是双倍距离,这一趟车费抵得上打折时飞北京的机票了。
方逸尘让她认真考虑,她想都不用想。师兄飞来陪她过年,感动之余底色是负担,更多是愧疚,她给不了对方想要的。
想着只要双方不说破,便能相安无事。没想到师兄最后还是点破挑明,那她也礼貌且没有余地的回绝。
“说出来不怕师兄笑话,我心里装不下……其他人。”
方逸尘温柔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预料到结果,姜香待他,十足的客(疏)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