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笃定妈妈不会离婚?”陆深问得冷静,仿佛知晓答案般追问。
这次回来,他亲眼证实了余芊芊发来照片上事情的真伪。以前他只是想脱离陆家,不受摆布,如今,他真是想剔骨还父割肉还母,不想沾一点点恶心人的陆家。
陆老爷子被问住,一双浑浊的眼珠睨着陆深半天没转。
这时,贺怜带着饱满愉悦的笑容进来送参汤,卑微地伺候陆老爷子喝下后,见他闭目养神,便识相地带儿子一块儿退出书房。
刚才差一点,陆深濒临摊牌,他今晚被姜香的意外到来扰乱心神,很想不管不顾冲去找她,给她解释。
还差几天,他咬牙,越是熬到最后越要冷静和理智。看着脚下猪肝色的木质楼梯,胃口一阵翻涌。
“多陪陪你爸,学学陆云,人家每天都来汇报工作,就连陆雅,最近也三天两头往家里钻。”
陆雅是陆云的妹妹,没一点商业头脑,处心积虑把老公塞进自家公司,自己则享受生活做全职太太。贺怜只看到陆雅不寻常地往返,实际上是陆深最近跟二姐联系的频繁。
随着两人远离书房,陆深脸上疲惫显露,哑着嗓子说:“我想跟你谈谈。”
贺怜拧开房门的手一顿,转头意外地看向儿子,“好啊。”
儿子上中学后基本不愿跟她交流了,两人越来越疏远,彼此间像不怎么往来的远房亲戚。
关上房门,母子俩短暂无话,气氛有些诡异。
贺怜如往常一般走去梳妆台,开始卸掉耳环、项链、戒指、手表,每拿掉一件,浑身的雍容感便减淡一分。
她透过面前的镜子远远望向儿子,扯了个笑:“我正想问你呢,怎么突然想通了?”
之前千般万般劝说,陆深死活不肯回来。元旦第二天,居然自己跑回家,还辞去原本的工作,主动承接起家族业务。
贺怜觉得奇怪。不过,这些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陆深盯着她,越看越陌生,一张口就让她慌了神。“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贺怜一愣,他情绪不太对,这次回来,他没有叫过她一声妈。
她手掌紧紧攥着耳钉,扎得有点疼,表面上硬撑:“你外婆在疗养院挺好的,我下午喂她喝了粥,她是我妈,我怎么可能对她不好,接过来也是为了方便照顾。”
她以为儿子是因为她强行接外婆来北京而生气。
陆深点头,似是同意,外婆脑血栓,身边最好不离开人。等身体好一些,他再接外婆回家。
陆深背靠墙,语速极快,“从小到大,你没把我当儿子养,我只是你的工具,用来敲开陆家的门。我顺着你的期待让自己足够优秀,你只看结果,从来不关心我活得多累。”
“我很好奇,如果我很差劲,你还会多看我这个儿子一眼么?”
贺怜没见过这样的陆深,儿子最后一次当她面哭还是上小学。倒是有些心虚,于是放慢说:“陆家就是你家,我当然也是为你。”
“别,千万别拿我做挡箭牌,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回来。”陆深突然发狠,字字冰冷,“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恶心事……”他皱紧眉头,像是提一提都嫌弃似的,“是他逼你的还是自愿的?”
贺怜瞬间失去表情管理,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提高嗓门试图慌乱扯过去:“说什么呢,谁跟你瞎说八道了?深深,我是你妈妈,最亲的人,不能相信外面的谣言啊。”
有些小秘密已经变成潜意识,表面愈是光鲜亮丽的人,内心愈有着强烈欲望和不为人知的心酸。
陆深声音有些颤抖,“余芊芊发给我照片,起初我还抱有侥幸,以为是她气急败坏p的。直到我攻破了爸爸的电脑密码,看到视频里……你和余怀安……还有……”
他闭了闭眼实在说不下去,低下头,又猛地抬头,“陆家和余家联姻?你们做的还不够亲密吗?”
贺联浑身一抖,一句话不敢说。
在儿子面前被捅破最难堪的窗户纸,贺怜像失了魂似的狼狈。手心里的钻石耳钉扎透了皮肉,骨节冷白突兀。
陆老爷子生病后,欲望变态扭曲,他并不满足于和妻子两个人,还喜欢拍摄记录全过程。
贺怜卑微的满足他,忍受他,才换来陆老爷子点头娶她。有了丑闻视频做把柄,妻子便不敢主动离婚,陆家的财富也不会被分走。
陆深话没停,低声咒骂一般:“人和禽兽不一样,人有廉耻,有三观,有脑子。我不会在这样变态的家庭里生活,我要活在阳光之下。”
贺怜站不稳,跌坐梳妆台前,多年来精致光鲜的背后是常人无法忍受的虚荣和变态。这是她选择的路,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绝不允许到手的财富和荣耀失控。
“你是我儿子,这一点改变不了。”
“我多希望我不是。”
贺怜听了他厌恶的话,愤怒起来:“你难道还要娶那个普通女孩?”她拼了命才挤进上层社会,绝不允许半辈子的成果毁于一旦。
陆深笑得凄惨,自嘲:“我倒是想,人家清清白白的还不一定愿意嫁呢,陆家这么脏乱……”
“闭嘴!”贺怜急促喘口气,五脏六腑被揪了一下,谁都可以鄙视她,唯独儿子不行。
陆深红了眼睛,却极其冷静克制地说:“你若再去找她,或者派人为难她,你猜我会不会也拿视频威胁你?”
贺怜不可置信!
第二天中午,她备车准备出去时,才得知自己的司机被换了。登时大怒:“老爷子知道吗?换我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