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尘带姜香故意晚到半小时。
门口木门沉重,走廊里高高挂起一排宫灯,行走其中会感受到满园的金堆玉砌。
姜香心里忐忑,快走到屋门前,便听见里头说:“陆深这次回来,懂事很多啊,秋天那场舞会上,我还以为你交了新女朋友,我家芊芊为此哭了好几回呢。”
说话的人是余芊芊的哥哥余怀安。
席上坐着的,皆是陆家和余家的熟人。贺怜笑了一声:“男人嘛,总有不着调的时候,深深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啊,怎么可能留恋那种家庭的女孩,不过是初恋情结罢了。”
她眼尾撇向余怀安,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笑。让正在一旁倒酒的陆深阵阵反胃。
余怀安好似故意恶心人,油腻的目光锁定陆深和贺怜,来回飘忽,“未来妹夫长得真好看,五官随妈妈,难怪芊芊恋爱脑。”
“哥,我可不是恋爱脑,我是陆、余两家的吉祥物。”余芊芊身上那股金贵劲儿,是标准千金大小姐作派。
小姑娘的一番话把屋内的人都逗笑了。她撒娇般将头靠在身边陆深的肩膀上,逼着他表态。“陆深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吉祥物?”
席上坐着的人都等着陆深表态。
从姜香的视线里,通过窗棱能清晰看到陆深此刻说话的神态,他没有推开余芊芊,像是彼此熟悉的身体语言,淡漠的脸上倏忽笑了一下,“不是吉祥物,你是陆家的儿媳妇儿。”
众人再次开怀。
陆家只有陆深一个儿子,他承认余芊芊是未过门的妻子。
这满堂开心的笑落在一门之隔的姜香耳中,瞬间刺痛她心脏!胸腔犹如扎进无数根细针,扯着呼吸都困难,她勉强靠着身后的廊柱,脑中一片空白。
陆深叫她宝贝儿,唤她女朋友,却当众承认陆芊芊是未婚妻。
姜香浑身冷到发抖,也明白了陆深的选择。她只是不敢接受事实,才非要来问个彻底。
电视里怎么演的,骂他几句,泼咖啡到他脸上,然后气势汹汹分道扬镳。结果面对陆深,她不敢,她是胆小鬼,甚至不敢正面面对陆深。
良久,方逸尘递给她纸巾,轻声问:“还要进去吗?”
姜香笑着流眼泪,摇了摇头。自取其辱吗,脑中又莫名浮现高中时陆深对她吼“滚”的样子。
学生时代的喜欢不足以支撑现实的差距,她曾对陆深说,只要校庆时演情侣扳回面子,陆深的确陪她做到了。老天爷是不是耍她,无条件给她想要的,然后再全部收回。
方逸尘见她失魂落魄往回走,脚步不由自主跟上,“姜香。”
屋里的欢声笑语足够盖过走廊靠近的脚步声,可陆深不知怎的,好似听见有人唤她名字。
他浑身一颤,屋里人还在说笑喝酒,除了他,没人听见。
陆深急着站起来,说去给方逸尘打个电话,宴席都快结束了,他怎么还没到。
农历年底夜晚寒凉,阵阵冷风穿透微薄的衬衫,他顾不上回屋取大衣,快步朝走廊尽头跑去,心跳咚咚响。
棠园胡同口,方逸尘让自己的司机先送姜香回酒店,再回来接他。
陆深看见一抹驼色衣襟坐进车后排,随后司机将车开走,方逸尘留在原地,久久看向车尾灯没有转身。
胡同里昏黄的路灯晃得陆深头晕,他紧紧捏着手机往前走。
方逸尘听见脚步声回头,端详起来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捏住一根递给陆深。
陆深没接,一脸紧张地开口:“刚才那人是谁?”
方逸尘低头含住一根烟,把烟盒重新塞回口袋里,目光看着陆深,正大光明地说:“姜香。”
陆深忽地打了个冷颤,上前一把揪住方逸尘大衣领口,下颌线紧绷,“你把她找来的?”
方逸尘十分不客气地冲他吐烟圈,他不怕惹恼陆深,生意人的亲疏以利益论,即便今晚骂他个狗血淋头,明天在公司照样能谈合作。
“当初你找我去大学里打听人,我还以为你这人专一,与众不同。既然做不到就别千方百计招惹人家好姑娘。分手也搞冷暴力,用得着陆家那些下三滥手段对付一姑娘吗?”
在陆深的惊愕中,方逸尘又补充,你们家那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欺负到人家家门口为难母女俩,打进医院至于吗,跟你陆家少爷一场,到头来不止伤心还真伤人,丢份儿!
:虚荣到变态
今晚宴席陆老爷子没来,陆深回到家,先进书房给爸爸问安。
满头白发的陆老爷子得知儿子终于肯听从联姻安排,在宴席上承认了余芊芊,难得对他展颜。
“我给你安排的路,以后都会对你有帮助,结个婚而已,又不影响你私下玩女人。记住,越有钱,进入婚姻的风险越大,现有的婚姻制度,都是在惩罚有钱人。只有穷人或者大致门当户对的有钱人,才会想着结婚。其他人,很难。”
陆深垂下眼皮,不去看他树皮一样的脸,尽力压制翻涌上来的恶心,漠然发问:“那你当年为何还娶妈妈?”
照陆家的标准,贺怜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穷人。
陆老爷子冷笑两声,蔑视得明明白白。“续弦而已,你妈妈聪明、听话,且不会跟我离婚。”
贺怜只是陆老爷子年轻时众多女友之一,后来他老了,玩不动了,贺怜又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他也使手段让贺怜不可能离婚,这样一来,根本分不走陆家的财产。
同时,骨子里又看不起这样女人生下的孩子,对陆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这个儿子颜值高、智商高,符合他对继承人的要求。偏偏不太听话,不服从他,让他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