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里一派冷肃萧瑟。
池水冰封,空余几株茎白的荒草在冷风中摇曳,狂风一卷,檐上的积雪扑簌簌地往下落。
秦氏在农嬷嬷的带领下走进了八角凉亭,见谢兰若裹着毛绒绒的毯子,歪躺在美人榻上,边上放着一盆炭火,一丫鬟缩在角落里,手里翻烤着一尾草鱼。
“空青,鱼烤熟了没有?”
“没得,小姐是知道我的能耐的,不煎它个两面金黄,都是在辱没我的手艺。”
谢兰若钻出个头来,正要说她闻着味就知道烤鱼熟透了,就见秦氏手里捏着块帕子,晃着腰身地走了过来。
“师娘——”
她起身见礼,被秦氏伸手按回了美人榻上,“不用拘礼,师娘知道你心里苦,想不开很正常,该怎么歇就怎么歇,你舒心就好。”
谢兰若憋屈得很,又无处诉说,只好将自己包裹成粽子,又躺回了榻上。
“你怎么挑了这么个破败的地方躺着?”秦氏很是不解。
“应景。”
谢兰若这没来由的一句话,饶是空青听了都没听明白,秦氏却是笑声阵阵地听懂了。
这残雪萧条的冷败光景,可不和她那风萧萧的凄凉心境遥相呼应?
不得不说秦氏惯会揣摩女儿家的心思,一猜一个准,“你是不是和夫人、老夫人还有谢大将军都说了,李元绪要上门提亲这事?”
谢兰若往毯子里缩了缩,没脸见人地躲了起来。
当初她有多高调地说李元绪要上门求娶于她,如今她就有多狼狈地藏起来,一想到秦氏更是把聘礼都给他提前备下了,他都没登门求亲,她连投湖的心都有了。
秦氏上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行了,都是自家人,谁会和你见外,没人会笑话你。”
谢兰若一下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师娘,那你笑什么笑,就这么个事,你们能笑话我一辈子!”
秦氏慢慢地敛去眼里的笑意,将翘起的嘴角往下压,“你想开点,师娘以后不笑你就是了。”
谢兰若坐在那里犹不解气,空青将烤鱼递过来,往她面前送了送,她没伸手接。
“小姐,别矫情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
空青不容抗拒地将烤鱼塞到了她手里。
“就你敢对自家小姐这么说话,”谢兰若一边吃着烤鱼,一边训她,“不管我能不能嫁出去,年后我就寻个庄稼户把你给嫁了。”
空青顿时变乖了不少,“小姐,没我伺候,你哪能过得这么舒坦。”
秦氏逮住机会就给人说亲,“空青姑娘长得这么标致,哪能下嫁给庄稼户,你告诉婶子,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郎君,回头婶子给你说亲去。”
秦媒婆的名号在京师城里无人不晓,空青被她这么一打趣,脸皮撑不住地红了,“婶子,奴婢要伺候小姐,谁都不嫁。”
“她喜欢白面书生,就裴轶那样的,你看看要是有合适的,就给她相看相看。”
谢兰若这话全无半点玩笑的意思。
“小姐!我给你烧壶热水去。”空青羞恼地瞪着她,脚一跺,就跑进了后院里。
“这丫头害羞了,行,回头我留意着,看能不能给她相看个秀才。”
秦氏见她这么闲,出声问道,“你怎么赋闲在家里,不去宫里上值?”
提起这事,谢兰若就一肚子的憋屈。
“那日皇上问我,看没看过大皇子,我点头说见过了,还多嘴说了一句,都说外甥像舅,大皇子像极了我小时候的样子,就是这句话,让皇上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再加上我带领禁卫军拿下了内侍省的太监,他对我相看两相厌,令我过年期间呆在家里好好地反省,别到他跟前瞎晃,免得他老人家过个节还要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