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你就已经在梧桐木里了对吧?”灵玺淡淡开口,语气轻飘飘的,就像在陈述一个众人都已知的事实。
然而实际上,飞云派的弟子们一个赛一个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压根儿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呼唤邵夫人到底是不是邵静?邵夫人又被带到了哪里?为何醒来后会在梧桐木里,还没了命?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他们眼巴巴地看向邵夫人,就见对方点点头道:“没错,我睁开眼就被困在了木头里,那木头是我家父亲几年前是去蜀地求来的,据说能保家宅平安,我日夜香火供奉,原本这木头已经表面油金,可不知怎么,竟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还把我困在了里面。”
邵夫人垂眸,声音带了些颤抖,像是很惧怕的样子:“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换了外袍和鞋子出门去,却无论怎么叫喊都没人能听见……”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身体离开时,这村子里还有人?邵家还有人?”白水清捕捉到了重点,惊讶地问。
“没错。”邵夫人颔首,“不知哪里来的怪物占据了我的身体,它出村之后,突然间整个村子就变了,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见,牲畜虫鸟也都鸦雀无声,房屋田地变得破败不堪,就像现在这副样子。”
“我被困在木头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我的家人蓦地消失在我面前,我真的很害怕,
怕下一个消失的就是我。可我万万没想到,全村上下但凡是活着的,连只蚂蚁都消失不见,我竟然还在这里。”
众人也觉得惊奇,纷纷看向灵玺,那求知欲都快从眼睛里面溢出来了。
面对这帮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鸡,灵玺无语凝噎,瞥了眼韩沛道:“你也不知道?”
韩沛思索半晌,沉着地开口:“凤凰栖梧桐,梧桐木有灵,灵物受供奉后会庇佑供奉者,邵家的梧桐木既然已泛油金,多少沾染了些神性,想必是它庇佑了邵夫人的魂魄。”
“孺子可教也。”灵玺状似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氏你该知道,并非是梧桐木作恶将你困于其内,事实上,你在听到邵静呼喊声并跟着出去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没了命,是梧桐木以浑身灵气护住了你的魂魄,让其不至于被邪魔炼化,永世不得超生。”
邵氏路婉清大为震惊,“怎,怎么会这样?”
灵玺也叹了口气,邪魔现世,对凡人来说本就是无妄之灾,邵家积德行善,邵夫人也虔诚供奉梧桐木,这一家人的魂魄都纯洁温良,却也因此被邪魔盯上,设下死局,拿他们的魂魄祭炼,还要用他们的肉身作恶。
她斟酌着措辞,尽量委婉地说:“此魔头善于以亲近之人的声音诱骗魂魄,正如你听见女儿呼唤一般,想必你女儿误闯紫罗布林,也正是被它诱骗了。”
话还没说完,路婉清的眼泪就流下来
了,她再次跪下,抓着灵玺的手腕恳求道:“仙尊,民妇自知已不能在人世停留太久,只求您告诉我,我的静儿可还有救?”
“祭炼魂魄必先折磨鞭挞,让魂魄忘却俗尘事,唯独记得痛苦和仇恨,待戾气最为鼎盛之时,再进行吞噬还是炼器,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灵玺认真道,“此过程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因而对方若已经开始祭炼,整个罗布村必定冤魂遍野,可自打进村以来,我只感知到你一个魂魄,其他人应是无虞的。”
她这边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出一声轻笑,“邵小姐是在紫罗布林里失踪的,师尊便是感知到罗布村里没魂魄,又如何知道那紫罗布林里有没有死人?”
不用看,灵玺也知道说这话的只能是顾昙儿。
她乜斜着看了对方一眼,似笑非笑道:“是为师不好,给你惯成了这不懂装懂的臭毛病,这便先给你两巴掌以儆效尤。”
言罢,她身未动,灵力却已经被掌风吹到顾昙儿跟前,“啪啪”两声打在脸上,格外清脆。
顾昙儿被打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好半天才尖叫出声:“师尊为何打我?弟子说的不对吗?”
“这是为师一贯的风格,先教训再教导,既然是教训,自然要让你长长记性,接下来就是教导了。”顾昙儿微微一笑,看起来格外高贵冷艳,“别以为本座是无的放矢,说你不懂装懂,自
然不会冤枉你。”
只见她素手轻翻,众人眼前便出现一道光幕,光幕上乌黑一片却深浅不同,让人看着就觉得压抑。
“人魔大战过后,结界裂缝形成五处禁地,禁地之中魔气和戾气相互吞噬,形成了魔灵,你们眼前的,就是禁地里的样子。”她不紧不慢地讲述道,“修士间传言,任何人进入禁地都会被魔灵吞噬,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但事实上,魔灵只吞噬灵力和生命力,却不会吞噬魂魄,因此禁地里除了魔灵,还有无数魂魄被魔气和戾气裹挟后形成的怨魂。”
“怨魂形成的时间比祭炼魂魄还要漫长,因此如果邵静成了怨魂,本座不可能察觉不到。”她微微一笑,定定地看向顾昙儿,“现在,明白了吗?”
顾昙儿脸色涨红,之前从楚鹤玄口中的灵玺,就是个所谓的高岭之花,不知人情世故不懂世间格局,一心只想着修炼。他可没说,灵玺竟能将五大禁地的情况讲得如此头头是道!
她咬牙暗恨,却将情绪掩藏得很好,娇娇弱弱地说:“可师尊不是说,那害人的魔头善于诱骗魂魄?万一邵静的怨魂是被它掳走祭炼了,您才没有察觉到呢?”
灵玺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轻嗤,“你看看你这孩子,刚才不懂装懂,现在又自作聪明,可太让为师失望了!本座早就说过,没有任何邪物敢靠近紫罗布林,那它又是哪来的胆子从里
面拐走怨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