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她放心,九九现在变得很厉害、很聪明了!”
“我也要告诉她,在九九心里,她是个很好很好的阿娘!”
说到这里,九九再忍不住了,叫了一声“阿娘”,蹲在地上,难以自遏地哭了。
……
好大的雾。
天才刚蒙蒙亮,可万府的门房却已经换完班了。
新到任的这一班岗穿着簇新的衣袍,头发束得齐整。
这是纪氏夫人一贯的规矩,在府上当差的,别管是管事还是小厮,管事的嬷嬷还是底下的丫头,必得头脸干净,别丢了相府的脸。
正门那两扇沉重的门板被打开,紧接着是轻快的马蹄声。
侍从替自家相公牵了马来,另有几个骑马在前,挑了灯笼照路。
这时候,冷不防不知道打哪儿插过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叫道:“万相公!”
侍从们隔着雾气,抬眼去看,便见打南边来了一高一矮,两条身形。
待到那两条人走得近了,才辨认出是一男一女,一高一矮。
男的那个不认识。
女的也不认识。
再看这二人衣着不俗,又迟疑着要不要阻拦了。
反倒是万相公头一个辨认出了来人。
他眉头皱起一点,迟疑着,叫了声:“九九?”
九九走上前去,看着他,叫了声:“万相公,是我。”
她没有再叫“哥哥”了。
万相公心头微微一突,瞧着她身上的衣着和妆扮,有些疑惑:“你怎么出来的?”
再一转目去看与她同行的人,问:“那又是谁?”
九九也怔了一下:“你不知道?”
万相公笑一笑,问她:“我该知道什么?”
九九明白了。
九九忽然间“哈哈哈”笑了起来。
万相公也笑了:“看起来,你比之前聪明多了呢。”
“是啊,”九九应了一声,而后开门见山道:“相公,烦请找个府上的管事领路吧,说来惭愧,我打算去祭拜我阿娘,却不知道她的坟茔在哪里。以及……”
她神色短暂地黯然了一瞬,很快又明媚起来:“多谢相公长久以来对于我们母女二人的收留,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差不多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我会把我阿娘的棺椁迁走,重新选地方安葬的。”
万相公定定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九九。”
九九看着他,一歪头,说:“我很确定我不需要任何劝阻、指导和教训,相公。”
万相公脸上讶异之色一闪即逝,几瞬沉吟之后,终于道:“逝者已矣,何必再去惊扰她?”
九九“唔”了一声,说:“我觉得,天下之大,我是最有权力安葬她,同时也决定她后事的那个人。”
“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是她的女儿。正如同庄太夫人是相公的母亲,相公是庄太夫人的儿子一样。”
她仰起脸来,神情当中带着一种可以被称为天真的意味:“您说呢?相公。”
万相公的眼波迅速而凌厉地明亮了一下。
他盯着九九看了好一会儿,又抬眼看了看天色,最后握住缰绳,说:“等我今日下值回来,再来与你商讨此事。”
“也行,”九九很好商量地应了,只是说:“不过,相公还是得找个人给我领路,我今天想去祭拜阿娘。”
万相公便叫了个人出来:“卫荣——你带她去走一趟。”
被他唤作卫荣的人年纪也不轻了,两鬓都已经开始发白,听相公吩咐,忙不迭应了声:“是,谨遵相公之令。”
万相公点点头,又问九九:“你可有钱吗?没有的话一并叫卫荣去账上给支一些。”
九九摇头:“那却不必了,我有钱的。”
说完,又笑一笑:“我要是相公,就不会去上朝了——现在就得逃,逃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