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从睡梦中醒来,抱着被子呆呆地坐了会儿,忽然间回过神来。
一股不可抑制的伤心与浓得仿佛夜色的悲哀同时袭来,她抱着被子,抽泣着哭了起来。
九九哭着叫:“阿娘!”
好一会儿过去,又哽咽着叫:“阿母,爹爹……”
卢梦卿睡在厢房里,听见动静不对,披衣过来敲门:“九九?大乔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刚才做了个好难过好难过的梦……”
九九吸着鼻子,哽咽得停不下来,抱着被子反应了几瞬,又松开手,要穿上鞋去给他开门。
她眼睛红红地从榻上下来,忽然间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停下了哭泣的动作,拉开门,左右张望着:“二弟,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卢梦卿迟疑着,伸手指了指她。
“哎呀,不是说我!”九九嗓子里带着一点哭腔,声音倒是清明了许多。
她出了门,神色担忧地四下里张望着:“刚刚,我听见有个小姑娘在附近哭……”
卢梦卿听得起疑,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却也只得摇头:“我实在没听见别的哭声。”
九九有点不放心:“你先去睡,我出去看看!”说着,走过天井,要去开门。
卢梦卿紧随其后:“我跟你一起,遇上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前屋里传来木棉的声音:“怎么了?”
略过了会儿,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小庄推开门出来,目光关切地张望着。
卢梦卿低声说:“没事儿,你们睡吧,有事的话我叫你们。”说着,不动声色地朝她摆了摆手。
小庄有所会意,掩上门,退了回去。
彼时大概已经过了夜半时分,月色蒙着一层黑纱,隐藏在乌云之后。
九九红着眼睛,绕着附近的巷子转了一圈儿,都没听见什么声响,再绕到另一边河边去,也是一无所获。
卢梦卿低声问她:“是不是你听错了?”
九九轻轻摇头:“不是的,我真的听见了,有个小姑娘在哭,听声音,应该就在这边……”
说完,她手拢在唇边,稍微抬高一点声音,冲着河边喊:“你还在吗,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没有任何回音。
九九抿着嘴,顿了顿,又说:“我叫九九,就住在那边的巷子里最深处那一家,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我!”
仍旧是没有回音。
卢梦卿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走吧。”
九九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宁寂的夜色,忽的反应过来:“这是第二次了。”
卢梦卿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第二次了?”
九九稍觉骇然地看着他,说:“这是我第二次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见有个小姑娘在哭了……”
“第一次是在万家,我问木棉,木棉说芳草在远香堂附近的水井里被淹死了——我以为是芳草的鬼魂在哭!”
“这,这不对呀……”
九九结结巴巴地说:“要真是芳草的话,她怎么会跟着到这里来呢?可要不是芳草,那会是谁?”
她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蹙着眉头想了想,狐疑着猜测:“咱们住的是个凶宅,还死过一家人,难道说死的人里边也有个比我还小的小姑娘?”
卢梦卿讶然地问她:“你怎么知道她比你还小?”
九九不假思索地说:“她是声音很稚嫩呀,介乎小女孩和小姑娘之间,一听就很小!”
这话说完,她自己也愣住了。
九九忽然间意识到,在万家的那个晚上,她听见的哭声,大概率不属于芳草。
木棉在谈起芳草的时候,是一种平视的语气,她们俩应该年纪相仿才对,但是九九听见的那道哭声太细微、太稚嫩了。
那到底是谁?
九九陷入到了迷雾之中。
卢梦卿等了一会儿,看她一直没有说话,心下担忧,试探着问起先前的事情来:“怎么哭了?”
九九回过神来,听他这么一说,再回想起自己先前做的那个梦,忽然间又想哭了:“我很想我阿娘。”
“我真坏,她走了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梦见她……”
她跟卢梦卿说:“我要去见见她,我一定得去见见她!天亮了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