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延庆府。
黑风山下,一间破旧的瓦房里。
“山阳县,白水村,三代单传,与祖母相依为命…”
刘晟缩在冷硬的床板上,努力消化着脑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大段记忆,只觉口干舌燥,身体仿若被抽空了精力。
从胸口,胳膊,大腿等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直抽冷气。
他低头看去,这几处伤口皮开肉绽,条纹交错,疤痕突出,明显是被软鞭抽打所致。
虽然敷了些草药,但有些地方已经化脓,散发恶臭。
“伤口发炎感染,原身高烧几天,没撑住死了…”
刘晟挣扎着坐起身来,仔细检查了一遍,脸色难看。
前几日,新来的县太爷说朝廷要实施新政,下令清丈县里各家各户的土地,于是皂隶四出,把山阳县上下闹得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白水村虽远离县城,但也没能逃过。
原身家有三亩薄田,但被胥吏丈量完之后,只剩下原来的六成,剩下的被算作“隐田”,要么“补契”交税,要么充公。
原身念了几年私塾,据理力争,结果被胥吏抓了典型,当场一顿鞭子抽得皮开肉绽。
最后还是家中祖母跪地磕头,又把剩下的两亩薄田贱价卖给村中大户童员外,那些胥吏方才罢手。
之后,原身伤势过重,哪怕祖母花光了卖地的银子请来大夫医治,依旧没能熬过去。
“大户的田亩如数奉还,百姓的土地三七分账!横征暴敛,视百姓如草芥,这大虞朝…怕是快要完了。”
刘晟消化完脑海中的记忆,只觉身上的伤口越发疼痛。
尤其是想到那两个身穿皂衣,手扬皮鞭,作威作福的胥吏,心头越发憋屈。
坑蒙敲诈,无法无天!
“咳咳…”
他郁气积胸,忍不住咳了几声,结果牵动了伤势,痛得倒吸凉气。
“乖孙,你可醒来了…”
帘布挑开,一个老妇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白发苍苍,牙齿漏风,满脸皱纹,瘦得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跑。
见到刘晟,老泪纵横,哽咽起来: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田没了就没了,只要人活着就好…”
“知道了。”
刘晟听她絮叨了一番,低头模仿着原身的语气说道:
“有吃的不,好饿。”
“有有有,你坐一会,我给你做去。”
刘阿婆抹了把泪,转身出去,欣喜地小声念叨:
“想吃东西就好,这一关算是熬过去了…”
不一会,一碗浓粥端了过来,上面还飘着几块肉丁,香气扑鼻。
“咕噜~”
刘晟舔了舔嘴角,口中唾液狂涌,腹中“咕咕”轰鸣。
“快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