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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这头才送走不知名女子，三人还没回过神，萧萧风声中又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你们……”

冷不丁这么一声，给季无衣吓了一跳，三人纷纷转头，只见树下不知何时多出来个白胡子老头。

那女的不是说这儿除了她以外没别的活口么？

这回没等他们发问，老头杵着拐杖，眉间烙着个朱红色的菱状符文，目光扫到辽玥身上，一怔，便弯腰抬手端端正正行了个揖礼：“辽玥大人。”

可算是有个跟他一样白头发的了，季无衣见着老头给辽玥行大礼这一幕，同墨子玉对了个眼色：辽玥是藏着两把刷子的？

对方好像没太大意外，回了他一眼，分明是在说：瞧你没见过世面那样。

季无衣纳闷：难不成这辽玥，是个山鸡头子？

正走神，老头起身，见了季无衣，竟也略略朝他点了点头：“季公子。”

“……”季无衣麻了。

感情全天下除了他自己，全都知道他是谁。

辽玥脸色似乎冻得有些泛青，一动不动看了老头半天，一开口呵出一串白气，徐徐道：“我不记得见过你。”

老头并不意外，低眉颔首道：“在下莫长生。”

“莫长生？！”

墨子玉最先没忍住，脱口便难掩惊讶语气，意识到自己失态又闭嘴了，还顺带瞟两眼辽玥。

辽玥眉头也愈发蹙紧：“你是莫长生？”

“回大人，正是在下。”老头说话很慢，指甲盖大小的雪粒子簌簌落到他干枯苍白的发梢，有些也落到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这人虽年迈，双眼却并不浑浊，眉目十分温和。

“一别万年没见，大人如今出现在此处，想必已破了界法禁制了。”

辽玥瞥了季无衣一眼，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一万年前的莫长生，可不这样。

莫长生微微一笑，冲着几人在树下挖出来的坑道：“大人可是来取回季公子万年前存放在此处的东西了？”

墨子玉这时偷偷扯了扯季无衣的袖子，对着季无衣小声咬耳朵：“他就是这棵树。”

季无衣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差点抬手去掐自己的人中。

挖人家老巢了。

这放在凡人身上，不就跟刨人家祖坟一个道理？墨子玉怎么还说得这么风轻云淡？

“可是我怎么闻不到妖气？”季无衣努努鼻子，确实没妖气，一鼻子净是冷气。

不过他这鼻子时灵时不灵的，说辽玥是鸡精，他不也没闻到妖气么？

于是他看向墨子玉：“难不成……这位是树仙？”

六界之中妖与仙本质没有区别，不过就是一个在仙籍上有名，一个无名。

仙籍上有名的，就是入了仙谱，可以靠仙界的神物，譬如蟠桃，又譬如人参果，甚至是神族练出来的仙丹以求延年益寿。如今仙界半数都是由妖修炼而成，入了仙籍的妖，得一身仙骨，便能除去妖气。

而那些功德不够，界法不让入仙籍的，便只能靠野路子谋生。或潜心修炼，吸天地日月精华，积累功德，坐待仙籍上有属于自己添上一墨，或堕入邪道，为求强大，蚕食同类甚至吸人精气，一面成为妖族中法力上等的强者，一面又逃难似的与界法做着抗争。

若莫长生成了树仙，那闻不到妖气倒也说得通。

墨子玉哑住。

不止季无衣没闻到妖气，他也感知不到。眼前这莫长生，难不成真的已经修炼成仙了？

这时又听辽玥问他：“你可知这镇上是怎么回事？”

莫长生沉默了一瞬：“大人见谅，如今我是一介凡人之躯，已年逾耄耋，铲土挖地一事还是要劳烦大人和季公子自己动手。若大人要弄清这镇中古怪，先把我那颗老树撅了。不必顾忌。它根脉早已不剩什么，即便没人来挖，也时日无多。”

说完边径直走到这宅子大门后面，极缓地推动着两扇沉重的大门，又费了些力，才把门闩插上，像是为了防止谁进来。

来回一趟，留下两行脚印，很快又被积雪覆盖。

待莫长生走回他们不远处的石凳上扫雪坐下，已是气喘吁吁。

看来他说他已成凡人之躯，是半点没有作假。

话都点到这儿了，他们也不废话，又各自回到树下。

墨子玉那边挖出万年前季无衣藏在树下的棺材，指尖一台，便施法将棺材移了出来。

这棺没有上钉，不消法术，随便一推就能揭开盖子。

墨子玉挨得近，最先凑过去看。

只看一眼，他僵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他选择先不说话，等着辽玥过来认人。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季无衣抱剑跟在辽玥后头，问完墨子玉，眼睛又转回辽玥背上。

总觉得这人在雪天似乎行动不大利索。

刚停下步子，还没来得及去看，就听见辽玥呼吸明显一停，一贯不太有起伏的语气里也掺杂了几分异样：“季无忧？”

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原本坐在石凳上的莫长生，听到这个名字后，撑着拐杖，直直望向这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