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李公子这是在做走马灯吗,太能干了,不仅会读书,手艺还这么好…”
“小圆子好厉害,这么小都能做灯笼了,将来可不得了…”
挨个儿把人夸了一圈,而被夸过的学子都很开心地回了她,“多谢韩娘子。”或是:“多谢韩姐姐。”可轮到单青了,单青却道:“多谢师娘。”
韩千君:……
院子里的学子们一瞬安静,齐齐朝他看来,性子老实的佩服他的胆识,连先生的玩笑都敢说,韦郡也愣住了,赶紧往屋里看去,庆幸先生没听见,还有几个喜欢看热闹的,则低头偷笑。
见韩千君立在自己身旁不动,半晌没出声,韦郡还以为惹了祸,要挨一顿好骂了,忙把自己的脖子缩起来,埋在了胸前,不敢抬头。
片刻后韩千君却弯下身,轻声问他:“平日里,你们家先生是不是经常夸你?”
单青摇头,“没夸过,骂倒是挨了不少。”
话音一落,院子里的学子们都笑了起来。
有人道:“韩娘子不知,单公子最是顽劣,三天不挨打上房揭瓦,先生头疼着呢…”
韩千君诧异,哪里顽劣了,分明很可爱,拍了拍单青的肩,鼓励他道:“放心,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
与人说了一阵话,终于找回了踏实的感觉,再回到长廊下,脚步往后退去,身子也往后迎,透过门缝往里看,辛公子还坐在位置上没动,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韩千君:……
转身走进去,辛公子已起身,收拾桌上的包袱,一堆的珠宝包起来,一手拎一个,放去了胡床前的箱柜内,上好锁后,回头看她,“多谢韩娘子。”
都答应去提亲了,再叫韩娘子是不是有些见外了?连他的学生都知道唤她师娘…
韩千君没有明着去纠正,决定以言传身教的方式引导他,“不客气,子京,今日你是不是很忙,忙的话,我先回去,明日在家里等你…”
就要上门提亲了,他总得准备一番。
“准备好了。”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辛公子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走去桌案旁提起上面的食盒,回头同她伸手道:“今日先带你出去逛逛。”
见他态度轻松,并没有因明日的提亲而紧张,韩千君松了一口气。
名正言顺了就是不一样,辛公子都会主动伸手让她牵了,韩千君弯唇应了一声,“好,我最喜欢逛。”,开开心心走过去,然后…牵住了他的衣袖。
辛泽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经过院子时,学子们目光慢慢地落在了自家先生那只被绷成了几乎一条线的宽袖上。
韩娘子与先生的关系,学子们心里早就心照不宣了,但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在众人眼皮底下拉拉扯扯。
辛泽渊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唤来韦郡,打好招呼,“午食不回来了,你们继续做灯笼。”
韦郡点头,问道:“先生要去哪儿?”
辛泽渊轻拉了下袖口,“你们师娘怕闷,带她走走。”
韩千君:……
耳尖“腾——”一瞬烧了起来。
他都听见了?
耳根子烧起来之前,手中的袖口一紧,辛泽渊及时提步,托着她走向了下坡的一条小经。
小经的两旁种满了青竹,身后学子们安静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竹丛下,才转过头,七嘴八舌地哄闹了起来。
唯有韦郡不置一词,沉默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辛先生看着虽温和,实则待底下的学子们却很严厉,除了书本上的东西,他鲜少与学子们分享自己的生活,学子们也不会冒昧地问。
即便是跟了他最长时间的韦郡,也只知道他是个生意人,姓辛,旁的一无所知。
韩娘子没来之前,他就像是一团谜,没人敢上前去拨开,也拨不开,韩娘子来了后,蒙在他身上的迷雾才慢慢散去,露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先生曾说,“寒门的对手,不是贵族,而是他们骨子里的奴性。”
先生告诉他们,想要别人看得起,先要学会对自己尊重。
韦郡其实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他并非池中之物,如今有了韩娘子的应证,他大抵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他也有一语想与先生说。
——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跟。
先生如今的这一条路,准备好了吗。
—
学子们看不见的地方,韩千君已把辛泽渊的衣袖拧成了麻花。
到了底下,辛泽渊脚步便放慢了,抬了抬手示意道:“太紧了。”
韩千君愣了愣,这才察觉辛公子的肩头都快被她拽偏了,道了一声抱歉,松开了几分,只捏了他一片袖角,问道:“这样,可以吗。”
辛泽渊:“太松。”
又太紧,又太松,那她该牵哪儿?
亲泽渊立在原地,等着她慢慢反应,见她两只手在自己衣袖上,比上比下捏了半天,到底还不算太笨,反应了过来,仰头问道:“我能牵辛公子的手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