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君边说边解开了包袱,一堆的珠宝摊开,哗啦啦地从包袱里倾泻出来,有珍珠,有红宝石,蓝宝石,紫宝石,翠玉,珠光宝气的光亮印在韩千君的额间,她抬起头来,脸颊因先前的奔波还泛着潮红,目光里一片清澈,所谋所图写得清清楚楚。
辛泽渊被那眼底的光芒,摄去了片刻的神智。
韩千君以为他是嫌太少了,毫无保留地道:“除了这些,我家里还存了两万两白银,都是给辛公子的。”
“都给我?”
韩千君点头:“嗯。”
辛泽渊头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为何要给我?”
就像六年前,为何她会打着伞来到他身边,替他遮住了头顶的灼日,且还给了他一锭银子,告诉他:“人大多数的烦恼,都是可以用银子解决的,而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事能比突然得到一锭银子更开心了,你的运气会变好的。”
他得了她的银子,运气确实变好了。
只是她把自己给忘了,又或许那日她根本就没看过他一眼。
倒是他这些年,一直都有听说她的事迹,先是秦家二公子,再是先太子,后是皇帝,每一回她的爱都来得尤其快。
见他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仿佛要剥开她身上的一层皮,看看她到底藏了什么心机,韩千君愣了愣,担心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读书人最讲究的便是志气,尤其是作为先生,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学子,要面子也能理解,韩千君缓和地道:“龙困浅滩终有腾飞之日,以辛公子的才华,如今的困局只是暂时的,缺的只是一个契机。”
她愿意当那个契机,带着他一道飞黄腾达。
他又问道:“没有所图?”
韩千君下意识道:“辛先生不要多想,我并非那等威逼利诱之人,对先生绝无所图…”倒也并非真话,越到后面声气越低,天地良心,她每日坐马车,来回差不多要三个时辰,屁股都颠痛了,为了要银子,她去宫中找前夫,撒泼打滚才要来这么点东西,没有所图,谁信?
韩千君再次为自己打气,别怂啊,告诉他真相,自己从一开始便对他有所图谋,平白无故地给他银钱,不是她钱多人傻,也并非她有一颗菩萨心肠想要普渡众人,世上那么多的苦难人,她为何偏偏就渡他呢?不就是图他一张脸,想让他搬入国公府,成为韩国公的女婿…
对,就这般告诉他,他不答应了再说……
心里好一番斗争,却突然听他道:“你可以图。”
韩千君没反应过来。
起初怀疑自己耳朵出了幻觉,可见辛公子看着她的眼神,似乎确实是在告诉她,她没有听错,他说她可以图…
韩千君怔了怔,突然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细细去从他的眼神中去辨别,再一点点地去揣摩他的心思。
片刻后,韩千君盯着那张英俊到一塌糊涂的脸,在他极为鼓舞的目光下,终于鼓起了勇气,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话:“那先生能娶我吗?”
说完心口便“砰砰砰——”跳了起来,比她适才扛着一袋子珠宝爬坡上坎跳得还要快,生怕自己错过了他的答复,连呼吸都屏住了。
辛泽渊:“可以。”
可以…
他说可以,答案来得太容易,有点不真实的感觉,韩千君愣在那,狠狠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人还在,不是做梦。
他答应了。
韩千君的唇角眼见地弯了起来,一双葡萄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惊喜,身子往前一探,凑近辛公子,再次同他确认道:“你答应了?”
辛泽渊点头,“嗯。”
高兴的事情,就应该反复地问,韩千君又道:“辛公子答应了要娶我?”
辛泽渊再次点头,“嗯,娶你。”
韩千君有种爬过万重山,终于见到了大海的成就感,激动地道:“谢谢辛公子。”
大抵没见过求亲要说谢谢的,辛泽渊轻笑一声,俊美的笑容潋滟在珠宝堆里,一瞬把那珠宝都衬托的没了颜色。
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韩千君打算一鼓作气,追问道:“那,辛公子,打算何时去我家?”
桌上的珠宝因她的动作,散落了一些在地上,辛泽渊弯身去捡,拾起来一串珍珠放在她敞开的包袱内,抬头问:“见韩国公?”
也算是吧。
但如今韩千君得了他的准话,已有了底气,觉得还是说得更明白一些比较好,一双眼睛顿时笑成了腰果,嗓音小的不能再小,“提亲…”
“何时去?”
韩千君心道这不是自己问他的问题吗。
自然是越快越好,她是心急了一些,毕竟父亲乃当朝国公爷,辛公子虽是先生,目前应该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官职,能答应娶她,已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了,提亲之事怎么也得准备准备,可不心急郑氏今日与辛夫人碰面之后,以国公爷的速度,过不了两日,就要与辛家夫人成为亲家。
韩千君为难地挠了挠额间,目光慢慢地落在他那只把玩着珠宝的手上,鬼使神差,突然伸出一截粉粉的手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他手背,撒娇一般软软地道:“明日可以吗?”
有她在,他不用怕。
韩国公最喜欢她了,她喜欢的人,他也会喜欢。
韩千君没敢去看他,只盯着他不知为何突然僵住不动的手,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指腹正好碰在他手背的一根青筋,往下一压,还能感觉他经络里的跳动。
耳边的安静渐渐变长,韩千君寻思着要不要退一步,缓几日也可以,便听他应了一声,“好。”
韩千君很想把指头下的那只手抓起来,狠狠一握,以表心中的感激之情,但她今日已经得了很大的便宜了,不能再过分,含蓄地撤回了自己的手指,用笑容和语言感谢了他,“辛公子,你太好了。”
幸福来得太快,有股飘忽忽的感觉,许是最近气温回暖的缘故,还有些热,韩千君摸了摸湿漉漉的掌心,起身道:“辛公子,你先坐会儿,我出去一下。”
她去透透气。
打开房门,外面的新鲜空气流进来,扑在她脸上,燥热感减去了几分,但那股飘飘然没有褪去,看谁都觉得和蔼可亲,主动同守在廊下的杨风打了一声招呼,“杨公子好。”
接着又去夸院子里的学子。
“哇,韦郡画的是兔子吗,真好看,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