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被那么一闹,韩世子的人不得已全都撤了回来,一夜过去,什么动静都不知道。
翌日一早,陆家娘子捂嘴打了个哈欠,尽管她垂下头以宽袖为掩饰,可坐在她对面的韩世子还是注意到了,人打了哈欠后,眼睛内会生出水雾,今日陆娘子的眼睛不仅蒙了一层水雾,还有几丝困乏疲惫。
怀疑重新燃起来后,便如滔滔火焰,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国公夫人正在交代媒人去云州陆家提亲的事宜,“到了云州后,叫陆大人陆夫人放心,人在我国公府府上,不会亏待了小娘子…还得承蒙刘嫂嫂替咱们家世子美言几句。”
“国公夫人放心,世子这等人才,哪还需要我这老婆子美言,美名早…”
“陆娘子昨晚没睡好?”说话声被打断,众人愕然望去,便见世子的目光落在陆娘子脸上,冷声质问:“昨晚干什么去了?”
郑氏:……
不明白一向稳沉的儿子,怎么突然犯起浑来,还无人能及了。
众人都被韩世子的专横震慑到了。
韩千君此时还没出发,打算等兄长的亲事敲定了再回去,闻言兴奋地抬起了头,昨夜大兄长的霸道太过于深刻,为此她还做了一场梦,梦到大兄长把人家陆娘子逼到了墙角动弹不动,激动之下说了梦话,“亲上去…”被宿在她屋里分床而眠的姑爷误解,从一帘之隔的胡床上爬来了她的绣床…
今日早上犯困的不只是陆娘子一个,大伙儿都没歇息好,眼圈大多都肿了,不少人在打哈欠,但世子只注意到了陆家娘子。
可陆家娘子为何没睡好,他心里不清楚?
大半夜光顾人家姑娘的厢房,为此谋来了一桩婚事,他倒是满意了,人家姑娘呢?一夜之间自己的终身大事被定下来了,哪里睡得着。
陆家娘子似乎也被他的问题问住了,神情懵懵的回道:“我,我昨晚是睡不着,可我没,没去哪儿…”
自从坚定了自己的怀疑之后,韩世子觉得她的一言一行都在撒谎,继续冷着声线道:“是吗,陆娘子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劝你还是乖……”
“你是干什么的?陆娘子是你表妹,她是犯人吗,人家打个哈欠你也要管?”世子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国公爷实在听不下去了,操起桌上的一块糕点扔了过去,“混账东西!”
韩世子:……
屋内的人不知是被韩世子的话震惊住了,还是被韩世子头一回挨打所怔住,个个睁大了眼睛,明里暗里都盯着世子。
世子只能起身先回避。
他拍屁股走了,可为难了郑氏,提亲的事交代了一半,都不知道该怎么同媒人继续说下去。
倒是媒婆刘婆子主动替世子找了个台阶,“国公爷不必动气,这年轻人啊气血方刚,谈起感情来犹如猛虎下山,当真揣在心窝里的人,恨不得一步不离,对方今日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一举一动无不牵挂着呢,世子这是用情至深,将来定会专情…”说着转头看向垂目不吭声的陆家娘子,恭喜道:“陆娘子,有福了。”
陆娘子:“……”
有没有福不知道,但祸先来。
媒人出发去云州后,韩世子便破罐子破摔,顶着流言蜚语,光明正大地搬来了一张桌椅,摆在了正对着她大门的院子里,办起了公。
二月一过,春意越来越浓,院子里的几树梨花,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花骨朵,陆娘子再次走到了梨花下,送来了今日的第三盏茶,“天气尚未还暖,世子饮些热茶。”
她好心一场,韩世子却看透了她的心思,“陆娘子是想让我多饮一些茶水,好去茅厕,给你出府的机会?”
陆鸳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就你上一趟茅厕的功夫,我便能飞出去了?是不是把她想得太厉害了,然而说出来嗓音柔和,还带了一丝委屈,“世子误会我了,世子一早便在院子里忙,我总不能闲着。”
韩世子也不客气,指了指身旁的一张木墩,“你要觉得闲,就陪我坐这儿。”省得他处理一会儿公务,还得抬头确认她人在不在屋里。
他疯了,她又没疯,脑子长包才会陪他在这儿吹风,陆鸳没动,把茶盏给他放在桌上后,轻声问道:“世子爷今日不上朝?”
“再过几日,我恐怕上不了朝了。”
陆娘子本不想去接他的话,但陆家娘子一向体贴,不能让世子的话落在地上没有回应,故作纳闷地问道:“为何?”
韩焦转头,因自己是坐着,她是站着的,与她说话需得仰起头,一眼便看到了她交领上方未完全挡住的雪白颈子,复而又垂下头,语气一点都不友善,“陆娘子不必明知故问,还有三日薛家便要问斩,你不把薛二公子放出来,我这个刑部侍郎也该卸职了。”
半晌没见她回应,韩世子怀着几分希望再次抬头,便见小娘子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我也很想帮表哥,是我太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