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瑶思虑半晌,还是开口道:“殿下要是不嫌弃,我倒是知道一处还算妥当的地方可供你我落脚。”
杞府上。
“哎呀少爷!快进来快进来!”管家又是许久没见着自家少爷,激动地无以复加,然而当他看见杞瑶身後还跟着一位气宇轩昂的青年,二人差不多是逃进了自家府里,一时疑惑道,“这位是?”
杞瑶按照两人先前所商量的,介绍道:“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姓解,称呼他解先生就是。”
管家一听姓谢,顿时脸色一变,拉着杞瑶到一旁,拍着他的手背道:“少爷,您可得老实交代了,姓谢的当今天下能有几家……”
杞瑶知道他是“误会”了,事实上这场误会反而误会对了,但他暂且还不能亮出谢渠道身份,只得道:“吴叔,勿要自己吓自己了,这位姓的是解,”他边说边在手上写道,“解,知道麽?”
“是丶是,”管家一听不是谢少爷,霎时松了口气,“老爷碰巧今日不在府上,他老人家平日里管教的少,少爷千万别嫌我多嘴,这位解先生的打扮……一看便知不是俗人,少爷还是少去哪些地方的好啊!”
杞瑶哭笑不得,他懒得问管家所谓的那些地方究竟是花楼还是赌场,总之不会是什麽好地方,他趁机回头看了眼谢渠,见他面色如常,也不知听到没有。
他只好继续装聋作哑,“好了吴叔,他虽不是您想的那类贵人,却也是我杞府的座上宾,您吩咐下去,绝不可怠慢了,还有,我带人回府这件事,千万不可外传。”
管家虽然不解这二人为何要鬼鬼祟祟地着急进门,但还是恭恭敬敬应了下来:“是,少爷放心,我这就去!”
管家还想再送,杞瑶却推了去,说是自己带谢渠在府里转转,让下人们如常就好。
谢渠跟着杞瑶,如寻常宾客般在府里转了一圈,夏令时节,蔷薇开得正好,睡莲卧在池里睡得安宁,竹帘轻晃,蛙蟾跳跃,一片恬静之意,多少冲淡了些许白母猝然离世的悲伤。
谢渠是见惯了死人的,沙场上,马蹄下,他以为自己早可以对生死淡然而视,可今时今日,不知怎的,看见杞瑶为这样一位相识不过几日的女子而伤神,他竟也难抑地心软起来,就好像曾经被筑堤建坝拦住的情绪,在这一日里,统统倾泻而下了。
“殿下。”杞瑶喊住谢渠,案子一日不破,他们便一日不可能真正静下心来,这不仅是压在肩上的担子,也是拦在身前的一道枷锁,兜兜转转,哪怕风景再美,气氛再好,该去做的,也还是要去做。
“我也有些累了,”谢渠顺着杞瑶的话道,“回房去罢。”
谢渠捡了张空凳坐下,借来笔墨不知在写些什麽,杞瑶不去多问,径自从袖里拿出从白家搜来的信件,就着临晚的柔光读下去,这一读,也就发现了问题。
“殿下可知白蓬当年是为何而入凤阁?”
“我不知,怎麽,这里头有问题?”谢渠问。
杞瑶将那封快被蠹虫啃完的信递过去,纸张由于保存不当,已经薄如蝉翼了,“依照这信里白蓬自己所说,他入凤阁是为了查清某件事。”
谢渠托着纸页一一读过,分析道:“定当是件极其不便开口的事,不然他不会如此含糊其辞。”
杞瑶遗憾道:“若信件完整,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只是从只言片语便能看出他这般谨慎,想来就是寻到後文,作用也不大。”
谢渠当机立断,将杞瑶尚未看过的书信分来一半:“你我今夜就将这些东西看完,总该会有所获。”
不过这件事注定是要让他们失望的,当年的白蓬显然比他们更为小心仔细,只与一两人透露过此事,别的线索,就算是将字揉碎了拆开来,也没能看出个名堂。
“那时白蓬进了风阁,太祖才驾崩不久。”谢渠放下最後一封信,与杞瑶混杂着失望与无奈的双眼对上,心间忽然一软,恰好天色也暗了,光线一暗,就容易勾起回忆,时空的屏障在浓厚的夜色里融化,模糊,最後消失于无形。
于是他与杞瑶扯起了当年的旧事。
“那时先帝刚刚即位,公主在军中也有了,大虞蒸蒸日上,百姓都翘首以盼着,期望看见一个更好的明日,”谢渠稍一停顿,“出于某种我也不大清楚的缘故,又或许是一时兴起,父皇……也就是先帝,安排了公主在凤阁里主事,姑母她很是聪颖,又颇有手腕,因此朝中上下鲜有反对之声。”
他像是不经意间触及了某些深藏于角落的事,一擡手,指尖也会留下痕迹,或黑或灰,总之在故事说出口的时候,叙述者的身上也会産生某种变化,在气质上,在脑海里。
【作者有话说】
二十九丶三十两章会在明日略作完善,请大家以最新的一版为准!(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