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三十身死
飞廉拿出一带银锭,三言两语赶走了客栈里的下人,顶层只留了他,谢渠与杞瑶三人。
“殿下,白夫人死了,”在此关头,不等谢渠发问,飞廉压低了嗓子,不急着为自己开脱,反而先向谢渠禀明情况,“尸身暂且还安顿在原先她住的那间房里,凶手潜入房中在水里下了毒,是小二进去收拾时才发现的,属下办事不力,自甘领罚。”
他跪在地上,垂头向谢渠行礼,杞瑶想替他辩解两句,但谢渠没给他这个机会:“此事搁後再议,我且问你,凶手是如何进的房间?”
“窗户,”飞廉解释道,“白夫人住最北面的上房,与我们不在一处,属下只留心了楼梯,却未料见凶手会飞檐走壁,从窗户翻了进来。”
谢渠沉默良久,才吩咐道:“尸身先仔细安顿着,不可对其无礼,稍後你去找人来……”
“殿下且慢,”杞瑶打断道,“此事不宜声张,还是交由裁正司来处理吧。”
谢渠稍作思索,“你说得也是,那便辛苦裁正司的弟兄们了,飞廉。”
“属下在!”飞廉正为着谢渠没罚他而感到诧异,随後对杞瑶道,“杞大人可有什麽信物?”
“有的,”杞瑶随手解下腰间的挂件,“劳烦大人将此物交给裁正司周崇周大人,就说此处有块硬骨头,他知道该怎样做。”
“是!”见谢渠向安顿着白夫人的房里走去,他拉住落在後头的杞瑶,“杞大人留步,属下素来嘴拙,但……白夫人怎麽说也是要犯之母,您……唉,总之,无需太过哀伤了。”
杞瑶微笑着摇了摇头,半是酸涩半是暖心,“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无论白夫人是何身份,这份心,总还是要有的,”他转头望向谢渠消失的门口,轻声道,“勿论我,只怕殿下心中的苦闷,比起我还不遑多让。”
他没再多说,同飞廉将此事说清楚绝不是三言两语便可解决的事,更不该是他来出面,但他相信,有谢渠在,不仅是一个飞廉,就算是让天下人理解其中的道理,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快去罢,否则殿下又该着急了。”杞瑶浅笑着对飞廉挥了挥手,而後身形一闪,进了房里。
谢渠从怀里掏出两幅金丝手套,递了一副给杞瑶:“仵作的事,会麽?”
杞瑶接过手套戴上,发丝粗细的金丝加以繁复的手法编织,入手冰凉,却又如水一般柔软贴合,即使他没见过几样类似的东西,也不难知道此物绝非凡品。
“略通一些。”杞瑶先对白夫人认真行过礼,而後在眼,咽,颈,等重要部位细细看过,确认无误後才向谢渠解释道:“是下毒无误了。”
他正想端起桌上的杯子瞧瞧是何种毒药,却被谢渠一下抢过去。
“我来。”谢渠凑近杯口闻过,又掏出银针进去试了试,“断肠草,你进来前我已探过,白夫人死前全身紧绷,小腿与手臂有不同程度的痉挛,想必死前极为痛苦。”
杞瑶又道:“断肠草虽发作时痛苦,却是一击毙命,瞬息间即可取人性命,凶手若当真与白夫人有仇,为何要让她死得这般痛快?这……太矛盾了。”
“你说,凶手与先前凶杀案的幕後者,会否是同一个人?”谢渠缓缓吐出猜测,杞瑶一下愣在原地。
“凶手挑准了你我不在的时候下毒,目标明确,一击毙命,必然是有备而来。”杞瑶说。
谢渠放慢了语速分析道:“的确如此,我此次出宫只带了飞廉一人,知情者屈指可数,连东宫的人都不曾知晓,可凶手还是知道了你我的行踪,甚至准确跟到了此处。”
杞瑶却乍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提醒道:“殿下不妨先将凶手的身份放上一放,我只知道,不管凶手是冲着还是冲着我而来,眼下你我的处境,恐怕都不大安全了。”
“是了,此处不可多留,待周大人善後完毕,你我且换一个地方落脚,”谢渠罕见地垂下眼睑,绷紧面颊,饱含愧意道,“白夫人一事不得善了已是我过于托大,这一次万不可掉以轻心了。”
杞瑶自知此时不是安慰的时候,便拍了拍谢渠的手臂以示安慰,熟料谢渠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握得死紧,不愿松开。
这一刻与绮念无关,杞瑶几乎是在十指相触的同时,领会了谢渠未曾说出口的脆弱与自责,这个平日里风轻云淡,关键时如铜墙铁壁般的男人也会懊恼,也会为有不可示人的一面,而这些,他居然全部都知道。
指尖的温度源源不断交换着,那些无法抒之于口的心事,便就顺着这处连结,一点一点地说给另一人听了。
“殿下。”
谢渠擡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