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定是经历了彻骨的心寒,才写下了如此震撼人心的词作。
果然,人啊,只有置之死地才能後生。
可他就想不明白了,如此天才,一次又一次震惊世人的眼,安王殿下,就一点也不为所动?
没忍住看了朱楹一眼。
恰好朱楹也在看他,“解学士可是有话要说?”
“下官只是在想,下一次的夕阳什麽时候红。”
解缙胡扯了一句。
杨荣倒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冷声“哼”了一声,想到展销会那次,眼前这位被他嫌弃的王爷专门找了他,托他从中转圜,买下一些花木,面上神色又缓和了几许。
朱楹看在眼里,没说什麽。
恰好徐妙容带着丫鬟们来了。一见到她,杨荣和解缙二人便双双迎上去,各自行了一个大礼。
“二位大人?”
徐妙容有些懵。
正常人谁一见面就行大礼,这两人,不会又有什麽不情之请吧?
忙看了朱楹一眼,想从他那里套点消息。哪知道,朱楹却摇了摇头。
好吧。
徐妙容只得耐着性子,等待二人开口。
当先开口的是解缙,他是个急性子,没有任何铺垫便直奔主题:“安王妃,下官想问问,你是何时写下那首词的?”
什麽那首词?哪首词?
“解学士不妨说得再清楚些?”
不知道解缙在说什麽,她沉住气,问了一句。
解缙道:“滚滚长江东逝水那篇。”
滚滚长江东逝水?
徐妙容的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一下。
这不是杨慎《临江仙》的开篇吗?杨慎,八十几年後才出生呢。解缙怎麽知道这句词?不对,午饭前,她刚写下这篇词。
她记得,看完朱椿的读後感後,她心有所悟,顺手写了这篇词,而後她词放在桌上。再後来,朱瞻基来了,她把《三国演义》部分手稿并朱椿的手稿交给了朱瞻基。
难道,这篇词作不小心夹到了手稿里?
可,若东西当真在朱瞻基手上,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有一问,想先问问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是从何处知道这篇词的?”
“我们是从宁王处知道的。”
解缙回了一句。
徐妙容更懵了,怎麽又扯到了宁王?
“宁王手上拿着一沓纸,下官与解大人只见了这一张,听闻纸来自安王府,下官便猜到,是王妃所写。”
杨荣适时回了一句。
话音落,又有些後悔。
既然纸是从安王府来的,说不得馀下那些纸上,还有更多的词作。方才他不应该走那麽快的,他应该,把所有的词作都过一遍。
不过,眼下“文曲星”就在眼前,近水楼台,他少不得舔着脸,请安王妃再口述一遍。
“不瞒王妃说,下官已经将那首词完整记下了。”
又说了一句,杨荣果真完整地将整首词念出来了。
他的声音还算平静,可他的脸上,却写满了不平静。
徐妙容心里也不平静。
她很想说,杨荣,你可闭嘴吧。
她已经大概猜到了,东西是被朱权劫的。朱椿和朱权不来电,朱权为了“讨公道”的事,日日满腹心事。他没心思往兄弟们府上走动,又怕走动了朱棣忌讳,所以自来应天後,一直独来独往。
朱瞻基是朱棣的好大孙,见了好大孙,想起好大孙他爷爷做过的“孽”,朱权恶向胆边生,抢了朱瞻基的东西,也合乎情理。
只是,惹不起爷爷,只敢惹小朋友,朱权啊朱权,她该说他什麽好。
眼下,听着杨荣复读机一样复读,她也不知道,说杨荣什麽好。
有些心虚地看了朱楹一眼。
朱楹却好似听住了,他面上有一瞬间的异样。异样过後,却并不看她。
他问杨荣:“可是浑浊的浊?”
杨荣点头,眼中有一缕无言。
他就知道,安王读书多,是表面现象,他在文学上的造诣,比之安王妃,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瞧瞧,他对文字是多麽的不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