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声引得容煦绷紧神经,转眼,只看到树下的青年定定看着自己,目光复杂到无以复加。
“……”
容煦不语,又转身朝一旁去。
“你是忘忧峰的弟子。”
陵子游眯了眯眼,“忘忧峰向来安定祥和,怎么会培养出叛离山门的人?”
容煦脚步一顿。
陵子游知道他赌对了。
他听见了忘忧峰主的呼喊,也看见了对方转身时腰间露出的紫色锦囊,但即使如此,满腹疑问也数之不尽。
见容煦久未言语,陵子游轻笑一声,道:“既然是魔界的人,为何不将我们斩尽杀绝?留有后患可不像你们的作风。”
容煦掩在袖中的手猛然攥紧,用冷硬的声音道:“与你无关。”
陵子游咳嗽几声,像是在笑,“难不成是因为于心不忍?还惦念着师门?”
“……”
容煦陷入彻底的沉默。
眼见再也得不到回答,陵子游也就此熄了声音。
静寂之中,有脚步声逐渐靠近,两人一同朝声源看去,眼底映入一片明暗交织的白。
容煦在对方离自己几步时迎了上去,陵子游则斜倚了下身体,歪着脑袋道:“小九这样,也很漂亮。”
玄露听见声音,不禁朝那边看了一眼。
污痕与血渍遍布的衣裳算不得体面,说狼狈狰狞都不足为过,白鹤便这般伫立在晦暗的天日下,只剩一双幽黑的瞳仁亮得惊人。
遗憾的是,这双眼睛很快也不再看他。
玄露只顾及跟容煦说话:“三大宗门已失了气焰,小宗门更是人心溃散。
我们方才去璇玑门那旁看了,剩下的都是些起不了风浪的弟子……你看得如何?”
容煦闭了闭眼,再抬眼时神情如戴了面具般平静,“清蕴宗派来魔界的人本就算少的,故死伤不多。
比起璇玑门和清蕴宗,眼下最重要的应当是——”
“琉光宗。”
两人异口同声。
容煦诧异地看向玄露,玄露自是为这隔了一世也未消失的默契愉快了一些,神色明快不少。
站在一旁沈宴淮见了,挑了挑眉,插入两人之中。
“琉光宗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回天无力,斩草除根也只是时间问题。”
沈宴淮笑看了片刻玄露,又将目光转向容煦,“现在的问题是,应当对清蕴宗如何?”
面貌俊美的青年眼眸微压,其中光彩流转暗含深意,“是就事论事?还是与琉光宗一样……除之后快?”
“不行——!”
话音刚落,容煦反对的声音便响起。
玄露看了他一眼,而后与沈宴淮对视,互相从眼中读出了一t些东西。
“为什么不行?”
沈宴淮好以整暇地看着容煦。
这像是必须得到一个理由的态度,让容煦顿时冒出寒意,他下意识看向玄露,却发现少女神色丝毫未变,像是对清蕴宗毫无留恋。
为什么?那可是她生活了百年的地方……
“毕竟,毕竟……”
容煦绞尽脑汁,声音越来越低,“毕竟清蕴宗并非主导,如今又没了敌对之意,给以警示足矣。”
在容煦看来,清蕴宗所想不过是不愿弟子堕入魔道,而不是琉光宗那般想主导两界,野心庞大狂妄反倒害死自己。
沈宴淮根本没听,只是转向少女,“小鹤觉得呢?”
玄露如今也有些茫然。
她对清蕴宗只承载着一些怀念,上一世的对立也已到了不会对它留恋的程度,但若说让她直接做出赶尽杀绝的决定,那是不能的。
她只想着,两边能互不打扰就足够了。
但玄露只想把做决定的权利全部交给沈宴淮,毕竟他才是与其纠葛最深的,天道因果,任何人都无法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