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罪臣!你是说陛下在有意包庇你吗?”
新面孔急言令色。
“念之自是不敢揣度陛下心意。”
新面孔急于护主表忠心,目的达到还没展颜,就听到萧宁说,
“陛下逃避罢了,纯为自己,还有自己的野心”
“你!”
景帝挥退了他。
“呵,自以为是。”
周景珩不知道斥责的是谁,一边起身,举着她斟的茶,对着那远处泄进来的星光,孤傲饮着。
王阖是谋士王蒙背後的主推手,周景珩放纵他,肯定是有私心的,不然不会在局势大好的时候,自己怎麽催都催不回来。
现在应该已经被秘密处死了。
王蒙下了狱,刑期在前几天,死在她前头。
萧宁自斟自饮,看着帝王的背影,突然就明白了。
她已经不是他的臣子了,亦如他所说。
“看”
她展开笑颜,不知道从何处搞来的黑线佛舍利,黑线圈住中指,舍利自然垂落,贴着掌心。
周景珩施舍她一眼,他见过的珍宝无数,就算是舍利,他也有三个骨舍利,她这个色黑,应该是发舍利。
珍贵程度不如他的。
“周景珩你仔细看看呢,这是阁老赠的哦”
他还没来得及说她僭越,听到‘阁老’两字,眼神一变,倾身想把舍利连着黑线拿过来,隔着不稳的木桌,皱着眉仔细瞧了瞧。
“凭什麽?你的字那麽丑,阁老怎麽会把舍利给你?那朕怎麽办?”
一句句连珠串般砸过来。
阁老墨字是一绝,年轻时的一副字卖到了天价,老头又爱教书悔人,对他的学生都说过,如果你们中有哪一位的字在书画市场上自然流通,价值比得上他那副“上善若水”,就把先帝御赐给他的佛舍利子无偿赠予。
本来不会有人做到的,字写得再好也不可能,但萧宁遭此一祸,墨宝都将成了绝笔,写的“天上人间”价格水涨船高,阴差阳错引起了市场的现象级竞拍……
所以,她夺了这本是空头的奖励。
阁老作为帝师,对周景珩格外严厉,从小约束着他,夸赞这种东西在他身上极为吝啬,怕他自负。
所以可想而知,他现在要气炸了,“阁老他…有眼无珠!要不是朕的御笔无人敢买卖,这石头注定是我的”
萧宁笑着点头。
她还敢笑,死到临头了,她……还笑。
“你应该没忘记朕对你说过什麽吧?”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再次伸出手来,黑底鎏金龙锦袍袖露出朱红正底,腕骨露出,青筋蜿蜒蓄势待发,盯着那舍利,下一瞬向前方伸去。
萧宁悠然的姿态瞬收,白玉一样握着黑石头的手收回,指尖碰到肩头。
景帝都没想到她如此忤逆他,愤怒还没来得及化为实体,就突然发觉他离她极近,而她在原地岿然不动,他倾身而去,君臣的地位好像瞬间反转。
她的一切都无比清晰的放大在他眼中,她漂亮的眼眸,上挑的眼尾,根根分明的眼睫,姣好的唇形,那因为体弱而缓慢的吐息……
他确实离她好近,桌案上的烛火影子偏向她那边,而锦衣华服的他就像拥着她。
一切在高贵的景帝眼里都静止了,他们两人谁也没动,没有谁後退也没有谁前进,就这样僵持着。
但萧宁的眼中,那只夺石头的手滞留在空中,有些颤抖地想触碰她的面庞。
他就像在做一个似真似幻的梦,此刻正在触碰一个会破的泡泡。
“陛下叫我爱卿的时候,想的该不会是爱妻吧?”
泡泡要破的时候,她突然压低声音,吐息在他的耳畔,问得极其暧昧。
所有的气血突然涌上头顶,那只手被烫到似的瞬间放下,“啪”地撑在木桌上。
周景珩双眼瞬间通红,不过他自己看不到罢了,发丝飘悠在空气中。
下一刻他甩袖一下子退得离她很远。
这位帝王离开天字一号监的狱门,随行的人退给他一条路。
“写起居注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