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淡淡笑着,并不透露什麽。
“你们俩好不够意思,有这层关系还都默契的不告诉我”
江思远明显是偏帮陆昭熙的,他特意强调他们师生的这层关系。
陆昭熙眼眸清泠泠的看着端坐对面的沈师,看他是什麽反应。
摆筹码前,还是情谊打底。
“为事而聚而已,如果今天知道不止有思远你在的话”
淡薄的唇抿了口茶,扬起礼貌而疏离的弧度,“我大抵是不会来的。”
意及自己不会顾忌情谊的。
“夫子这话未免也太绝情了些。”
陆昭熙猝然起身,语气彻底冷下来,接过手下递来的文书。
把筹码展开在桌上。
“夫子难道认为一个什麽罪都没有的人要被判砍头吗?”
筹码有金银贿赂啊,文坛地位保障啊,高官位置许诺啊,甚至美人都备好了。
总有一个能打动他,陆昭熙不信,是人就有弱点,即便是他那刚正不阿的老师。
江思远劝住陆昭熙,“明之,你最近太敏感了,先坐先坐”
他放桌下的手死命拽着陆昭熙的衣诀。
这场茶谈在江思远的拼命维持下还是不欢而散。
“你有点耐心行不行?我约人出来一趟容易吗?我放着好眠陪你在这周旋该我的啊”
陆昭熙油盐不进,披上外衣就出走,准备打通下一环节的人和事。
“你这样,那咱这朋友也别做了!”
江思远气场冷下来。这根本不是他那永远沉稳可靠的忘年交,看看他现在,还有个人样吗?
已经迈出门槛的脚步顿住了,陆昭熙表现得蛮不在乎,声音却轻,
“随你。还有十四天,我没时间了”
冷冷丢下话後继续迈步,衣袍很快沾上雪。
奴仆都没来得及跟上他的步子,亦步亦趋还是让他的肩上丶发丝上落了雪。
江思远气极,“明之!你知道我是心疼你”
风雪越来越大,隐去了他远去的背影,约莫不久,那层浅薄的脚印也被隐去了,盖上厚的雪被。
***
天字一号诏狱。
男人在狱场外见到了一个熟人,他刚从狱里出来的样子,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心绪并不好,正躬身欲上马车。
见到他却带上了完美无缺的笑,踏着木马车足梯下来。
“你来干什麽?站好队了就别乱动了,行不行?”
陆昭熙正好从马车上下来,与他正正对上。
“陆大人教训的是啊”
眼前之人正是赵子恒。
他在这四个月里被调去值了外差,叛乱的那个月,他恰好刚回京里,被投入了刑部关押。而後放出来後简直性情大变,狡诈圆滑不少,陆昭熙认为,作为政客,他已经成熟了。
像这般龙虎斗,他洞若观火,即使插手也绝对于搭救萧宁无益。
陆昭熙看到他就像看到从前的自己,厌恶到不行。
“你跟她说什麽了?”
男人捏住了他的腕,狠戾提拉着。
赵子恒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他甩开阻碍上了马车,雪乘着车帘的掀起飘落进去浅浅的一层。
“你跟他说什麽了?”
男人抖落披风上的薄雪,把它搁置在有些摇晃的木桌上,而後加了两三块炭进了炭炉。
熟拈的就像到家了般。
萧宁沉默着,就好像是一团空气进来恰好说了句话。
橙红光映上男人清俊的侧脸,他靠着狱里的白粉墙,阖眸休息。
他早已习惯她的沉默,心已经被伤到不会再痛了,只要他还能待在她身边,那就好了。
那就很好了。
陆昭熙短暂的做了个梦,梦里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梦的结尾是他抱着萧宁的尸首,双眼空洞,在鹅毛大雪的日子里,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雪花越飘越多,冰凉的触感出现在脸上,男人初醒,以为是雪飘进来,下意识触了下,发现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