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片刻,望了下四周。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立即屏退了四周来往的小厮和有厢房的贵人们。
开酒楼的接四方客,得罪的人当然越少越好。他这一举不知道让多少人今夜扫了兴。
但他懂得自己绝对不能让眼前人的此刻的样子被人看热闹看了去。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大人,您喜欢什麽菜色啊?鄙人不才,开酒楼前也是一个做菜的好把式。比白云山那个绣花枕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他一边安慰着,一边让无声地对着贵人无声赔笑。
“闭嘴”
一声不容拒绝的声音传出来,隔着布料,有点闷闷的。
但绝对有用,梁明瞬间停止了无效的安慰。
静默片刻後,萧宁又发话了,
“怎麽那麽吵?”
是斥责的语气。
梁明表示他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良民。他又不能开口,就只能拜托生气的贵人踹门的声音小一点。
被强硬赶走的贵人看着他这双手合十的低姿态简直觉得他有点病在身上的。
不过他们也知道今天有大老爷们在闲聚,所以都放轻了手脚。
路过穿得简朴的萧宁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能怪自己来得不巧,偏偏遇到了大老爷们包场。
这年头,当官的都骑到世家贵族头上了。
动静声小了,萧宁却越来越难受了。这麽让人言听计从的一身皮她感觉越来越不顺眼。
哪里都是点头哈腰,笑语相迎,她今天才觉得好魔幻。
“天啓十五前已经过了一大半了,你这座酒楼总营收是多少?现在准许你说话。”
梁明踌躇了下,斟酌了个数字说了
“分我一半。”
“啊?”
梁明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敢有违背?”
一直低着头的人此时擡起头,眼睛里都是光。
“不敢不敢,纯当是孝敬您的。萧大人为国为民的非常辛苦,草民都是仰仗您……”
萧宁死死看着眼前的人,
“我觉得富春楼的位置非常不好,挡住我在江对面看月亮了。寻个日子,拆了迁到别处吧。”
语气轻描淡写得像把这颗长得好的白菜拔了移栽到别的园子里一样。
这次对面沉默许久。
萧宁原本蹲着抱着膝的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
“……成。我找风水先生算过了,这选址就是万般不好。大人慧眼如炬,一下就看出来了”
原来的话被堵了回去,萧宁觉得真是好生无趣,欲再开口,
眼前的人咬咬牙,“梁某给您立字据,以後每年富春楼营收您占着一份……”
这得多少钱了,没等她想明白,就被一只手生拉硬拽起来,
“还见不见陆大人了”
萧宁心里隐秘的找到一个活人的感觉,但最直接的情绪是被违背的极端愤怒。
“十一?你以为你是谁”
一身素衣的他暗暗咬牙,才把话说的不那麽难听,“你是我见过的官爷儿中最狂的一个”
强硬的把没骨头的萧宁拉起来,拖到明堂的厢房面前。
萧宁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知不知道她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忘记了探寻生的意义。
她旋了旋手腕,轻松挣脱了。
然後不顾一切视线转身下了一级又一级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