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心疼,便叫她不用起身了,想来继子也不会在意这些虚礼。她上前解释道:“你妹妹今日身子不适,就没来送你,璟行可别介意。”
崔络神情一滞:“要紧吗?”
好端端地,她怎忽然就病了?
“不打紧的。”陈清芷笑了笑。
崔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趁高竹回清雅苑取包裹的时候,他站了会儿,仍是大步流星往继妹的院子里去了。
他不瞧一眼,便是走了也不安心。
沈幼宜软软的靠在床榻上,被素莲喂了几勺清粥。
她没精神地问道:“这个点儿,兄长应是走了吧?”
素莲点点头:“奴婢估摸着差不多。”接着她看向沈幼宜:“女郎要起身,去送送世子吗?说不准还能碰上。”
沈幼宜垂眸,若她身子不难受,早上就跟着母亲去了。那会儿人多,两人想也说不了几句话。
现下若是单独面对他,沈幼宜也不知能说什麽,上次夜里一别,他们又是不欢而散。
继兄是送粮,不是出征打仗,沈幼宜相信他能把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只在心里佑他一路顺遂。
她摇摇头道:“不了。”
站在门外的崔络抿了抿唇,斜睨了眼未出声的婢女,随即转身离去。
继妹无甚大事,那便够了。
在崔络一行人尚未抵达随州时,宫里的惠德帝盼来了影卫的书信,称前国公夫人身边的老奴前几年就得病走了,他们便将她的儿子儿媳带了回来。
另贵妃身边的张女官也已抵达长安,影卫已按计划行事。
张香梅不知道皇帝为何又派人把她找了回来,第一反应就是他知道了当年的事,要拿她逼问。
胆战心惊了一路,刚随几人入城,便听茶馆前的百姓在闲聊,她下意识听了几嘴,离开长安太久,也不知最近有无大事发生。
影卫几人递了个眼神,也不催她。
乔装成百姓的侍卫们,边喝茶边开口道:“那崔世子也不知犯了什麽糊涂,非要在朝上顶撞陛下,如今可好,进了诏狱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是啊,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听说夜里还常有老鼠出没,吃的也都是些搜饭。世子身子骨再硬朗,怕也是遭不住,时间久了迟早要落下病根。”
“没错,我表兄就在国公府当差,老太君跟国公爷也都跟着急病了。”
“哎,还是年轻,就是不知道陛下还会不会留手?”
张香梅霎时脸色惨白,她撑着发抖的双腿过去,急的打断他们:“你们说的是哪个崔世子?”
有人白了她一眼,不耐道:“长安还有几个崔世子?自然是镇国公府的。”
张香梅这回腿彻底软了下去,还是影卫眼疾手快,把她这把老骨头捞了上来。
她紧紧攥着影卫的胳膊道:“快……快带我进宫见陛下。”
人到了御书房外,影卫说要通传一声,张香梅急的不行,就听里头突然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同时还有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恭维:“陛下息怒啊,您是天子,想砍个臣子的脑袋,难不成还要看镇国公的脸色?他崔家是要造反吗?那崔络屡次顶撞陛下,就该……”
他话还未说完,张香梅便不顾规矩的推门而入,声音发颤:“不能砍,陛下不能砍啊。”
“是吗?张女官还是好好跟朕说道说道,朕为何不能砍崔络的脑袋?朕是天子,没什麽不能做的。”惠德帝起身,冷笑道。
“就是不能……不能……”张香梅双目无神,只一昧的摇头说不能。
观她这反应,崔络的身份呼之欲出。惠德帝憋了一肚子火,他的儿子近在眼前多年,他却一点不知,还羡慕镇国公会生。
若不是这老奴伺候了贵妃大半辈子,她今日岂能有命在?
惠德帝狠狠舒了口气,冷眼看过去,一字一句道:“为何不能,因为他是朕的皇子。”
张香梅一双混浊的老目瞪的圆圆的,随即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