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战战兢兢,生怕哪开的不对,谢松亭一个不高兴,从后座跳起来把他给捅了。
到地方,两人一个下车开导航,一个在主驾劫后余生,不约而同在评价页面给对方点了半颗星。
四点半,热气渐消。
谢松亭拉起兜帽,走上人行天桥。
对面走来一队放学的橘黄色校服小学生,像群松散的鸡崽。他一身黑色过膝的长风衣,鹤立鸡群,因背对着太阳,面容不清。
那通电话正巧在此刻打来。
“喂,你好,这个号码是谢松亭吗?”
“是我。”
声音有些熟悉,谢松亭却想不起哪里听过。
“太好了,我正要找你,我叫席悦,是席必思的妈妈。”
他手机贴耳,停下步子,像被定住了。
“高中你见过我,记得吗?当时我和席必思一起。龙骨汀江桥。”
她说得很模糊,换个人不一定记得十年前的事。
谢松亭张了张嘴,嘴唇发抖,明显想起来了这是谁。
磅礴的黑色雾气从天桥那头涌出,吞噬孩子们,一股脑向他冲来。
谢松亭下巴开合数次:“……什么事?”
“好久不见,是这样的,我这里有只小猫想麻烦你帮忙。”
浓雾已经到他鼻尖半寸,遮蔽太阳余热,显出狰狞的非人面孔。
他不躲不避,声音冰凉。
“……好久不见。”
不知道是回电话那头的人,还是他面前这只怪物。
第一周
谢松亭推开门时,屋里的人正垂首在办公桌前,于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谢松亭?”
她听到门响,抬头:“你来了,坐。晚了二十分钟,出了什么事吗?”
心理咨询师衣着干练,四五十岁,办公桌上只有一本笔记本,一支笔,一个七分满的纸杯。
“第一次来,没找到地方。”谢松亭扫视房间,在沙发、靠背椅和二十厘米高的小板凳中问,“哪个是新的?”
“小板凳。今天最高温度三十度,你穿的很多。”
“怕冷。”
“那我把空调打高。”
“不用。”
咨询师还是把空调打高了。
“为什么你还是打高了。”谢松亭问。
“温度升高不会热到我,还可以让你更暖和,何乐不为呢。”
“嗯。”谢松亭接受了她的解释。
“那么两个小时从现在开始算。”
“好。”
“今天来这感觉如何?”
谢松亭在小板凳上坐下,双腿分开,几乎和盘坐在地上没什么区别,说:“我现在心情不错,已经很久没看到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