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赶紧趴到竹榻上撒娇:“哥儿我们不是欺负你哦,是为了你好才这样的。”秋分也跟着贴到庭山妖膝上:“哥儿恼了吗?”
庭山妖挨个儿敲了下脑壳:“没恼,快起来,沉死了。”
两个小女童笑嘻嘻。
“好了,耍这麽一局,耽搁得也够久了。”蓝玺把小丫头们拎起来,“把屋子收拾收拾,打盆水来给哥儿擦擦,换身衣裳,容玖要给哥儿施针了。”
“好——”
秋分冬至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收起棋盘棋子後,秋分去烧水,冬至到屋後收晒好的衣裳。容玖亦站起来,打算到外头取药箱,做行针前的准备。
“某也先告退了。”
苏聿自几案後步出,经过竹榻前朝蓝玺略一致意,随即与容玖一道离开。
见两人都出了屋,蓝玺才开口:“前些时候你还对他不胜其烦,怎这回倒融洽了许多?”
“你是真老糊涂了?”庭山妖嗤之以鼻,“若不是秋分硬拉着他,我才不会——”
“那是怎麽回事?顽得那样较真。”蓝玺问。
“不想输在他手里罢了。”庭山妖不欲再多说此事,另拈了个话头,“大雪昨夜回来了?查得如何?”
蓝玺道:“查着了,这回却是你猜错了。
“陆约来的日子,景承皆未出城。宫中的消息不好问,多费了些功夫。你病重那两日,确然休朝了,因苏聿旧伤复发,不得不卧床了两日,未对外声张,是大雪扮作药童混进太医署打听来的。
“要说陆约是这二人之一,大概不成,倒是另一人更有可能。
“景承属下有一姓章的廷尉平,玄溪人氏,大致年纪丶身份丶近一月来夜出未归的时间,皆对得上。大雪昨夜回来时,道他其时也不在家中。”
庭山妖一言不发。
蓝玺瞧出端倪:“何处不妥?”
然庭山妖静默多时,只道:“知道了,你出去看着容玖罢,我歇一歇。还有,大雪跑了五六日,这两天便别让他忙活了。”
蓝玺会意,不多追问,拄上铁杖离开。
屋内只剩庭山妖一人,她往後一倚,闭眼思索起方才一番话来。未几,她擡手欲揉眉,这才发觉手上还攥着拳。
她抿了抿唇,缓缓松开。
一块小小的饴饧躺在掌心。
方才屋内吵闹,小童“啪嗒啪嗒”地跑进跑出,棋子棋盘碰撞响动,还有容玖蓝玺的话音。倏而身侧传来清淡的嗓音,她搭在被上的手微微一凉,还未反应过来,小小的一块被指节拈着,瞬息之间已经滚落她手心。
此时闷了这一小会儿,饴饧外头的一层已有些融化,黏腻着指间。
这算什麽,施舍?庭山妖冷笑一声,当即要将它扔出窗外。
堪堪脱手的瞬间,她顿了一顿。
“……”
“哥儿,我进来啦——”秋分端着兑好的温水“噔噔噔”跑进屋内。
庭山妖一惊,立刻把饴饧含入口中,旋即愣住,转而飞快地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通。
于是当秋分转过屏风来,就见庭山妖绷着下颔,满面不快。她小心翼翼地问:“哥儿……你还在因为输了樗蒲生气吗?”
庭山妖生硬地摇头,把唇抿得更紧了,只是朝秋分伸出了手,要拿巾帕擦。
而蓝玺出屋後,只见容玖坐在石案边,正一边从药箱内取出金针与药瓶,一面同对面的苏聿在谈些什麽。她懒得去听他们的墙角,自喊了寒露过去,吩咐她将庭山妖的话带给大雪。
“弦姑娘喜甜食?”容玖拈着金针,听到苏聿如此猜测,有些诧异。
“我猜错了?”
“不是,我未同你说过麽?”容玖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因着中毒的缘故,加上长年累月吃着药,弦姑娘的舌头已经坏了不少,吃什麽都是苦的。”
苏聿一愣。
容玖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方才说弦姑娘碰不得重油盐的吃食,也是因着这个。要让她尝出来,那恐怕得到能咸坏人的份上。
“所以,真要说弦姑娘喜甜食,”药瓶药罐在容玖手中“叮叮当当”,“那大抵是……她只能凭那些,才能尝得一点苦药之外的味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