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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第1页)

照片

“今天的报纸。”敞开的办公室门口进来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背了一个巨大的印着邮政快递logo的邮差包,电瓶车头盔,黑色防风面罩和手套,一阵风蹿进来,把一沓厚厚的报纸放在最靠近门的办公桌上就又冲出去了。

“来来来,发发,发发,现在谁还看报纸啊,纯粹浪费资源。”最靠近门的办公桌前坐了一个半秃顶的胖男人,架一副眼镜,不耐烦地对着电脑屏幕叹一口气,嘴上说着,可肥硕的屁股却连挪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在他斜後方最靠里的位置有一个办公桌,用高高的半透明隔板隔着,不绕进去看都看不出那也是一个办公隔间,还以为这间办公室就到隔板那儿就结束了。

而此时半透明的玻璃後面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晃了一下,一个人站起来,大踏步地走到胖子的办公桌跟前,拿起报纸,穿梭在各个办公桌之间,逐一分发给各位同事,最後剩下一份拿在自己手里,又大踏步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绕过隔板坐下,自始至终神情淡然,甚至有些冷漠,但这种冷漠的感觉来源于他的长相,骨相压过皮相,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眉眼深邃,五官狭长又锐利,说“薄情寡义”过分了些,但确实是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感度和欲望度极低的脸,清冷疏离,用“禁欲”感形容更贴切一些。

他把报纸平摊放在桌上,像摊开了一张试卷,从第一道题开始仔细研读,面容清俊的男人看报纸也眉眼舒展,不急不躁,视线缓缓掠过密密麻麻的字眼,大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医学学术会议,科研论文,还有时政新闻,指尖轻拈纸角,无声地翻一页,轻轻叹息一下,

这一页全是社会新闻和明星八卦,传得那叫一个惊世骇俗,神乎其神,这些明星他不认识,也不关心,收回视线准备把报纸合起来,馀光却瞥见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实在是太熟悉,以至于这零点零几秒的一瞥就足以让他驻足停留。

冰冷的油墨味扑鼻,代替了漫长岁月里犹如被烈日暴晒後的草垛子般干燥温暖的气息传入鼻腔,他指尖轻触照片里的人脸,可惜那只是一个背影,半张侧脸,她少有的戴着墨镜,乌黑的头发扎了一个小揪揪在脑後,鬓角的碎发用一个蓝色蝴蝶发夹别起来,就穿了一件白色无袖T恤,一条水洗牛仔裤,仰头向上,伸手指着树上的鸟儿,唇角扬得高高的,笑得比照片里明媚的阳光还要灿烂,热烈,全然没有意识到镜头的存在,

而她手里牵着的男人却比她机警得多,他没戴墨镜,回头似笑非笑望向镜头,圆润柔美的杏眼波光粼粼,像在跟镜头後的人打招呼,又像在嘲笑人们的无聊和琐碎,

那个男人也曾这样回头看他,她也像现在这样走在那个男人身边,背着书包,扎一条粗黑油亮的大麻花辫子,晒得黝黑的皮肤沁满汗珠,像被晒焦了,晒出了油,她最怕热,校服早就脱了,被她拎在手里到处乱甩,喋喋不休地和身旁阴沉沉的一脸不耐烦的男孩说着学校老师的八卦,全然没注意她最爱的人就在他们身後,

而那个阴郁不快的男孩,感知到他的视线,回身望向他的时候就露出了这样的神情,似笑非笑,一脸得意,

“我是挺看不起你的,”他在大一暑假那一天站在他身边,叼着烟,望着远处追逐流浪猫的短发女孩儿,又回头鄙夷地上下扫视他一遍,“不是因为你穷,是因为你懦弱。”

而此刻那个男人穿着和她同款的无袖T恤,水洗牛仔裤,拉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身上扣了一个像背背佳那样的背带,水绿色的,一个咬着手的小婴儿趴在他肩膀上,白白胖胖的,握成一团的小手像一包晶莹剔透的油脂,懵懂又茫然地支着小脑袋,望着一心一意赏鸟的母亲。

这是一张过期的照片了,他想,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而这照片是盛夏时节拍的,这孩子,如果按时出生的话也三岁了,应当是会跑会跳,连话都说不清楚却最爱表达的年纪,看不出像谁,但眼睛圆圆的,大眼睛真的是优势基因,看报纸的男人笑了,季盛集团前掌门人的讣告铺天盖地,他看到了,真是像,祖孙三代都像,这孩子就算再怎麽长应该也长不出她那样的小狐狸眼睛吧,他想到这里,竟感到一股强烈到窒息的遗憾和悲痛席卷而来。

照片下的文字他无心再看,错得离谱,他和他们都错得离谱,只可惜他们错了就错了,她本就和他们无关,她连看都懒得看那些卑鄙小人一眼,他们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关于她真真假假的桃色新闻无非是世人茶馀饭後的谈资,用来充斥他们麻木空洞又无聊的馀生,

而他的错,这一错就是一生。

“秦医生,秦医生?”一道女人的轻声细语响起,她很有边界感的站在门口没进来,只轻轻叩了叩门,一口吴侬软语悦耳动听,

“廖护士长,”男人合上报纸站起来,对站在门口的女人礼貌地笑笑,女人看到他站起来,哦了一声,扶一下眼镜,柔和地笑道:“今年见吗?她这每年来一趟,连着三年了,还蛮准时,”说着尴尬地笑笑,“还是不见喽?”

“嗯,”男人歉意地笑,“您还是跟她说,我忙。”

“哦,好额(好的)。”护士长了然地点点头,拿起抱在怀里的簿子,利索地哗哗翻阅一遍,又擡头正色道;“您今年过年回去的喽?那52床的腔内微创,还记得伐?术後回访不要忘记提早做哦!”

“好的,知道了。”男人柔和地笑笑,护士长也回以礼貌的职业微笑,扭头又一阵风地走了。

“呦,花头蛮透的嘛!”男人左手边的办公桌也坐了一个男人,戴黑框眼镜,正翘着二郎腿抱着茶杯翻报纸,“前妻喽?想再续前缘了喽?”

男人没说话,只低头笑笑,坐下把报纸收好,叠好,叠成规整的四方形放在一摞整整齐齐的报纸和书本上,端起不锈钢保温杯喝一口水,继续对着电脑屏幕工作。

桌上的手机响了,响到第三声时挂断,他把目光从电脑上一堆繁杂的数据收回来,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过年我要回去,念念和我一起,你过完年再来接。”

发完信息後他擡腕看了一眼表,起身走到他身後的窗边向外望去,这扇窗户正对门诊大楼门口,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张张脸上或焦躁或麻木或悲痛,他们都是黑白的,是芸芸衆生之一,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一直这样觉得,而此刻他望着穿过人群大步流星离开的人影,黑色狐狸毛大衣,长裙,绾起的发髻,也有了和楼下等着生死判决书的人们一样的悲凉,与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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