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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第1页)

贝贝

陈冰清坐在浴池里,浴室门外整个客厅都是黑的,她抱着膝盖呆呆地盯着龙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机械冰冷的啦嗒啪嗒声在安静的浴室里都有回音,

浴缸边沿依次排列着三个式样不同的验孕棒,还有几张试纸,全是美团买药买的,可即便在昏黄的灯光下也看得清楚,每一个验孕棒,每一张试纸,无一例外映着两道红杠,颜色深得成了暗沉的黑紫色,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我怀孕了。”她跟自己说,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说话,从昨天她呕吐以来她一个字都没说过,嗓子干裂如砂石,声音几乎发不出来,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秦鹤早走了,也是一言不发,沉默地给她做好了早饭,沉默地收拾好厨房,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不急不缓,

做好了一切,从厨房走出来,穿过客厅,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和往常一样轻轻把门合上,没拿钥匙,没拿防风衣和手套,就穿了一件毛衣就走了,即便快五月份,可北方春寒料峭,没人知道他怎麽回去的。

她换个姿势,躺进热水里,两手搭在浴缸边缘,仰头望着浴室的天花板,才发现天花板上墙皮都脱落了,一片两片像羊肉卷似的吊在那里,

“秦鹤,墙皮又掉……”她呆呆地开口,然後像卡壳的木偶一样张着嘴,被巨大的某种东西席卷,淹没,

她想起以前家里也是,单位分的房子,质量就那样,细节问题太多,今儿下水道堵了,明儿浴室管道又抽风了,咣啷咣啷地都能听到楼上楼下人洗澡上厕所的声音,浴室墙皮被水蒸气泡软脱落这种小事可谓是稀松平常,

往常秦鹤听她在浴室里扯着嗓子喊,就在书房或厨房里嗯一声,说“知道了”,她不依不饶,“墙皮要掉我嘴里了!”他就会叹口气,蹙着眉从书里擡起头,“那就把嘴闭起来。”

其实如果陈冰清第二天洗澡的话就会发现墙皮已经补好了,摇摇欲坠的墙皮被铲掉,还涂上了新漆,

他希望她永远陪在他身边,也希望她闭嘴,

他没有办法应对她比新疆哈密瓜还要浓郁的柔情蜜意,也没有办法应对她一言不合就大哭大闹的暴烈脾气,

她如骄阳般让他恐惧,得到的太少的人,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另一个人“罄我所有,不留遗馀”的馈赠,就像穷苦人家的孩子,一门心思在除夕夜大快朵颐,只可惜他饿了太久,年夜饭吃了几个韭菜馅儿饺子就吐得昏天黑地。

“我喜欢你!”十二岁第一次见面那天,她就郑重其事宣布了这件事,吓得他目瞪口呆,拎着两个冰袋的手一哆嗦,往後退了一步,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他营养不良,个子矮,但她更矮,仰着脖子往前迈了一大步,狠狠地点点头,好像再没比这更重大的决定,一双被人揍得青紫的肿眼睛眯缝着,细小的眼皮缝隙里闪烁着晶亮的光,

“你真好!”她进一步解释道,“给我敷冰袋,哪儿像季泽那狗东西,每回我被打就知道嘲笑我,还跟班里男生说我像《天书奇谭》里的老狐狸精!”

这倒不至于,他想,她肯定听错了,季泽方才跟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说起她的外貌,“她啊,像《天书奇谭》里的小狐狸精,脸圆圆的,眼睛又细又长,眼睫毛也长,像睁不开似的,你看过没?哦我忘了,你家没电视。”

而且季泽也说了,多亏他,她才没被人打破相,还能天天在外头吆五喝六,

可年幼的秦鹤张了张嘴,解释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你知道你像什麽吗?”小小的陈冰清哪儿知道这沉闷的男孩子在想什麽,她甚至喜欢他的沉闷,孱弱得像一只被欺凌惯了的小病马,连嚼草都像是在忍疼,只敢用馀光看你,视线相遇的一瞬间倏的一下就移开眼睛,

“我不知道,”秦鹤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像医生!”陈冰清毫不犹豫揭晓答案,很肯定,不容置疑,

“医生?”秦鹤迷茫地低头看她,他们小乡村里的诊所他去过,是个老爷子,胡子拉碴的,披了件白大褂,酒瓶底眼镜的框都泛黄了,端着个玻璃茶杯,里面的茶水浓得发黑,他的指尖也是黄黑的,像被烫焦了一样,但其实那是抽烟抽的,小秦鹤记忆里他时刻都在吐痰,小秦鹤最大的愿望就是别生病,只可惜他太弱了,总是生病,拖着鼻涕烧得像灌了沸水的汤婆子,被妈妈抱到诊所里,老爷子擡头看他一眼,无情呵斥道:“别动啊!”然後就是一针下去,痛得他嚎啕大哭,

“对啊,医生!你不喜欢?”陈冰清诧异地仰着头看他,想了好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一点了,啪地给了他一巴掌,“嗨!不是小诊所的赤脚大夫,是大医院的大医生!可神气了!我妈的心脏病,心脏病哦!都被二院的大医生治好了!我就问你厉不厉害?”

“真的,你真的好像医生啊,”她心满意足地笑着凑近一点,像考古挖到了宝贝,经过反复勘察,愈发坚定自己的判断,“我听我妈叫他赵主任,我宣布,你以後就是秦主任,我以後叫你秦主任你得答应,听到了没?”

年幼的木讷的男孩被一下塞了这麽多溢美之词,再加上“秦主任”这一块金光闪闪的大牌匾砸得他晕头转向,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木木地点头。

他能接受的爱意太少了,每次她跺着脚在家里哭,仰着脖子嚎:“你根本不爱我!”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流成河,流得脖子里都是,他都会很恐慌,像干旱狭窄的河渠里突然发了大洪水,难以收场,

而他唯一的补偿就是把她要他做的事做了,但这更像是一种忍耐,和退让,

她生气了,不会再溜进书房搂着他的脖子亲他,说“我好爱你哦~”他说什麽她都没反应了,送她去上班的路上她只看着车窗外,接她回家也是,一言不发,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卧室门口,

“你干什麽?”她摘了眼镜,放下书困惑又冷硬地看他,可那一个字不在他的字典里,他说不出口,“不说话拉倒!”她啪的一下关掉那盏台灯,他这时才终于可以直面自己,去床边坐一会儿,看她安安静静地蜷缩着睡,小小的身体只占据床的一角,这时她是孱弱的,安静的,乖顺的,她不再散发明媚得刺眼的光,不再热烈滚烫得像个火球,他掀开被子进去,暴虐地侵犯她,听着她从他指缝间溢出的柔弱的哭泣,犹如地震海啸般的爱意此刻才终于有了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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