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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和松柏(第2页)

当他像胜利者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出那间砖房破败的木门时,她竟然躲得远远的,躲在小树林里,像一只受了惊无处逃窜的小鹿,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好像他很恶心,很可怕,做了一件不知廉耻的丑事,好像他身上很臭,

她凭什麽?

而当同样的情节上演,当林婕妤出现在她和秦鹤之间,她气得发疯,嫉妒得发疯,

秦鹤,呵,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会选他,陈冰清这个鼠目寸光的又蠢又低贱的女人,她连林婕妤都不如,林婕妤还有点儿小市民的精明,她没有,她都不知道怎麽做才对自己有好处,要是她乖乖地跟着他,做他秘密的情人,哪怕永不见天日,也比现在她憔悴得像个黄脸婆似的好,

婚姻?呵,也就底层人把婚姻和爱情当童话,却不知道这些童话故事都是上位者编出来的,

婚姻,爱情,都是拴住这帮愚民的锁链,

一旦以爱为名结了婚,有了家,他们就像被阉割的牛马一样听话,为了一点能支撑贷款和支付孩子学费的钱,他们可以永无休止地干活,干活还不够,还要再生一堆和他们一样又笨又平庸的货色,接着干,接着给资本赚钱,

说实话,就他们能接受的教育,以及他们娘胎里带出来的智商,只会让他们在求学路上感到困惑,头悬梁锥刺股也就考个一本,个别祖坟冒青烟能生出个聪明到极点的,也就清北复交,出来照样牛马一条,

亏得陈冰清拼了三十几岁的老命也要给秦鹤生个孩子出来,笑死人了,

秦鹤那个穷鬼,更让人想笑,穷,各个方面的穷,浑身上下所有钢镚儿都摸出来给她了,可就舍不得说一个爱字儿,明明有捷径可走,偏偏要翻山越岭,摔个头破血流,几十年书白读了……

他站得高,所以看得清,陈冰清和秦鹤就像蝼蚁一样,每次看他俩,他就能明白自己在更高的人眼里是如何微不足道,

可是现在,他离她太近了。

他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巨大的衣柜里数不清的衣服裤子,看着洒在卧室的阳光越来越黯淡,

“周姨。”

他近乎呢喃的呼唤很快就引来一阵又急又轻的脚步声,从一楼的楼梯一路往上,没几秒卧室门就被轻轻叩响,两下,然後门开了,一个一身灰色丝绸衣裤的年迈女人出现在门口,头发花白,一丝不茍地盘起来,盘得紧紧的,一根鬓毛都没有落下来,躬着腰,低着头,像戴了面具一样毫无表情,

但如果此时有人足够细心,便能听到她竭尽全力也无法压抑的剧烈心跳,和浑身紧绷的肌肉,

小季总,就是面前这个温驯谦和的翩翩君子,比老季总还要令人如芒在背,

老季总严厉又苛刻,但好歹赏罚分明,你只要按他说的做了,做得好,他绝对不会难为你,逢年过节还会多给很多钱,

但小季总不一样,

她从他很小的时候就照看他了,他很乖,很会讨人欢心,小脸儿总是笑嘻嘻的,嗲声嗲气地缠着她,“周姨,您女儿喜欢吃什麽?玩儿什麽?会看动画片吗?哦……我也想玩儿,可我爸爸不让我和他们玩儿,也不让我吃那些东西,好吃吗?”那清澈的圆眼睛像水晶葡萄一样无辜,仰着小脑袋看她,看得她心疼,

有一次她偷偷藏了个肯德基的汉堡包给他吃,他吃了,甜甜地冲着她笑,“好好吃啊,周姨。”

可是第二天他就告诉了他父亲,那一次她被罚了三个月的工资,

类似的事情很多,太多了,他会前一天哭着跑到她房间,钻到她被子里让她抱,说他没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说他讨厌爸爸,因为爸爸让他练琴,练得手指都肿了,还打他,骂他,

可他又会在後一天找尽各种理由刁难她,给她干活的抹布里藏针,趁老季总快回家的时候从後花园兜一圈进来,专往她清理过的地板上踩,她越忍,他黑色的眼睛就越阴沉,实在没茬儿找了,就会咬牙切齿地贴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要告诉爸爸,你干活偷懒,还偷钱。”

好在这人之初纯粹的恶毒很快就被别的东西打断了,他长大了,他们从北京搬来这里,一开始她很担心这里恶劣的环境会让他心烦,进而变本加厉,

但显然没有,他肉眼可见的开心,确切地说是肉眼可见的“统一”,他身上犹如地震般激烈的冲突变淡了,最尖锐的刺一旦收起来,整个人就变得柔和,最阴暗的沟壑晒到了太阳,整个人就变得光明,

但还是有那麽几次,他露出了黑暗的那一面,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有一个小土丫头跑到家里来,抱着一塑料袋水蜜桃,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穿了一件白T恤,胸前的位置还用碎塑料绣了一只土得掉渣的蓝蝴蝶,进门儿的时候犹犹豫豫的,好像完全想象不到这麽大的地方是给人住的似的,还跟她说谢谢,一看就是穷人家出来的,没见过世面,小丫头走的时候那一袋子水蜜桃留在客房了,那烂东西,小季总绝对总不会吃,老季总更别说了,她就给扔了,

小季总那天本来挺高兴的,可能是老季总不在家吧,中午的时候还跟她说天儿热,别干活了,待屋里就行,

可等小丫头和另一个小男孩走了以後他就不对了,阴沉沉的,穿着睡衣睡裤,披一件睡袍,手插在裤兜里楼上楼下来回走,她就有点儿发怵,他以前要找茬的时候就这样,可发怵也没用啊,他很快就在浴室拦住她,她当时正刷浴缸,他就倚在门框上,问她小丫头和小男孩在一楼厨房里干嘛,

她哪里会注意那两个乡下小孩儿在干嘛,就记得他们在一楼厨房待了挺长时间的,她路过的时候听小丫头跟那小男孩儿说:“你如果当医生肯定会是个好医生,真的,你真的好像医生啊!”

这话有什麽毛病麽?没毛病啊!小季总当时听了也没说什麽,可没一会儿就发作了,去会客室转了一圈儿,下来就问她小丫头拿来的东西呢,

他靠她很近,还在笑,眼睛黑亮,仿佛终于有了机会发泄他没来由的怒火,

第二天她在四十度的天气里,站在别墅门外的花园里,被蚊虫包围吸食了一整天,眼睛被叮得肿成一条肉缝,什麽都看不到,

“要是她现在给你水蜜桃,你还会扔掉吗?”这是当天夜里小季总跟她说的话,当时她喉咙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她”,她再也没看见过……

“周姨,”小季总两手撑着坐在床尾,脸对着衣柜,语气倦怠,“您女婿是这儿的人是吧?他平时怎麽穿?我是说稍微正式一点的场合,不算很正式,上次那套太随意了,这里面有吗?挑得出吗?”他擡手随意指一指那一排透明门,交给她一道巨大的难题,

“啊,就是……”她汗流浃背地寻觅,“哦!就这样的牛仔裤,”她弯着腰,透过玻璃门指出一件挂在角落里的水洗牛仔裤,再寻觅一番,指一件挂在最顶上的棕色夹克,“差不多就是这样。”说完便又规规矩矩地低下头去,

“好,谢谢。”他比她想象中答应得爽快,站起身绕到衣柜里把衣服和裤子拿下来,绕出来,拿着衣裤在自己身前比划,一边比划一边擡头憨憨地对周姨笑,“好看吗这?好像我一个同学的穿法,等会儿他老婆要分不出谁是谁了。”

“那要不我再帮您挑一套吧?”周姨冷汗出了一身,赶忙上前一步想挽回局面,可他笑着摇摇头,“不用,就这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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