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酸涩终究意难平
因有年轻俊美的天子在场,秀女们一时拘谨丶羞涩。还是韩静先站了出来,她朝上头弯腰行礼,“臣女不擅琴棋书画,只会些拳脚功夫,愿借花献佛,博太皇太後一笑。”
太皇太後露出兴味的笑容,“你想如何借花献佛?”
覃窈就见韩静走出了坐席,微微转头看了自己一眼,遂倍感疑惑:今日她这朝自己抛出的眼神,着实多了些,是想说什麽麽?
韩静确实想说什麽,但是不敢。此番她献艺,纯属事出有因,皇帝既要选她为名义上的妃嫔丶实际的暗卫,她总得表现一番,让皇帝选她的事顺理成章,不惹人怀疑。
唯一的顾虑,是怕覃窈误会。遥想那日皇帝的命令,她思索着:可有什麽漏洞可钻?
覃窈不知这些,只见韩静走下月台,往另一边的花园去,很快足尖在青石地面一点,身轻如燕地飞起,而後在假山上一踏,借力飞得更高,跃上了花园围墙。
围墙边,一棵高大葳蕤的石榴树探出了头,满树榴花缤纷。韩静轻巧摘了两朵,又如法炮制地回到地面,登上月台。
她手捧榴花,朝高阶上拱手行礼道,“臣女失仪。”
宫人将榴花呈上,太皇太後笑道,“女子如花,合该百花齐放才热闹,哪有失仪。”
韩静道,“愿娘娘与诸位殿下如这榴花,常开常盛。”
女子爱花,不分老幼,亦爱听这动人的祝愿。韩静的举止,当即惹得贵人们都露出笑意。
覃窈默默瞧着,知道韩静已是自愿,便也缓缓笑了起来:她这样坦荡飒爽,又不失聪慧端庄的女子,理当被人喜欢。就算……被选作了贵人娘娘,也是应当。
就见容凛笑道,“既皇祖母与姑母丶五婶都喜欢,朕与韩大姑娘也自幼相识,知根知底,便将她选入後宫,如何?”
韩静是皇帝亲自要的,无论此刻他是真心喜欢,还是有所谋划,太皇太後都不会反对。
只担心,秦家姑娘会不会介意。不过年轻人的事麽,让他们自己解决。太皇太後看了覃窈一眼,笑道,“皇上喜欢便好。”
覃窈低着头,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看过,只听上头容凛道,“那便封韩大姑娘为淑妃,赐入景仁宫,皇祖母以为如何。”
韩静既是二品大员的女儿,授四妃之位正是合适,太皇太後点头,忠王妃与平乐公主亦夸赞了几句。
安阳更是喜不自胜,觉得自己与韩青又近了一步,笑道,“我早盼着静姐姐入宫!”
不过,韩静既做了淑妃,那覃窈这个“嫂嫂”又是怎麽回事,她疑惑地看向覃窈。
覃窈低着头,脸上还挂着笑,心里,却似曾被阿禾故意喂了一颗未成熟的青杏一般,酸得厉害。
打断覃窈思绪的,是秦妍的声音。有韩静起头,她再出来,当面朝皇帝献媚的心思,便不会太过明显。
秦妍谦恭地俯首,嗓音柔婉,“今日慈宁宫热闹和乐,臣女愿献舞一曲,为百花齐放的胜景略添些色。”
太皇太後与平乐公主的笑容淡了,只忠王妃奇道,“竟不知秦三姑娘还善舞。”
秦妍依旧恭顺地垂首,“略学了皮毛而已。知今日喜庆,便费了些时日,钻研出了惊鸿舞,以期给诸位姐妹略做陪衬。”
覃窈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心中冷淡:容凛到底何时处置秦妍?
上头容凛却是唇角含笑,“既已准备好,那便开始罢。”
有秀女主动为秦妍伴奏,秦妍一身红衣,站在月台中央,一时成了全场焦点。
琴声起,纤手擡,此曲高雅,此舞高妙,好似珠联璧合。
皇帝看着女子表演,姿态慵懒,目光专注,神情愉悦。覃窈从未见过,他如此风流倜傥的模样,心中的酸,又一点点发酵丶膨胀,变成汤药的苦。
她以为自己不会胡思乱想了,没想到当真身临其境,还是会。
胡思乱想没有用,覃窈劝自己平静。
她不知,上头皇帝表面目光专注,实则心不在焉。他觉得秦妍的那一身绯红怎麽看怎麽碍眼,不如那日暖阁里,覃窈的万分之一。
想起那日暖阁的事,皇帝看向覃窈,视线从她的唇扫过,落到眼睛上。
覃窈情绪低落,在他的目光里,垂下了头。
皇帝轻轻摩挲了一下指腹,亦挪开了眼:这人显然藏了些情绪丶藏了些事情,却不愿对他讲。
许是知道任何衣裳皆拦不住他,今日她穿了件坦领衫,柔粉抹胸上方的皮肤欺霜赛雪,却空荡荡的——他送给她的丶意义重大的玉牌,她一次都没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