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窈被惊雷给炸得一愣,全未想到韩静会问这个,眼神闪烁,含糊其辞,“从前在蜀州时的……一个同伴,已经分别很久了……”
韩静直觉覃窈的反应不对,待要再问时,一个绿褙子的丫鬟过来,对二人行礼道,“宴席要开始了,还请二位贵客入座。”
“好,那便入座罢。”覃窈忙不叠地告辞,对韩静笑道,“我去寻我二婶与妹妹了。”说完不待韩静回应,一阵香风似地飘走了。
之後覃窈一直与秦娇待在一块儿,韩静找不到机会询问,只得作罢。覃窈也没找到机会询问,她那只木鸭子的踪迹。
至于拜托韩静送礼的事,她已彻底打消念头,毕竟这人着实敏锐,都看出不妥来了,哪还敢再让人参与。
回程的马车上,按捺许久的赵氏终于不再压抑,烦郁地质问覃窈,“你为何要拒绝李监丞?知不知道,这李监丞是我好不容易找上的!他再不济也是七品官,模样也不错,你怎麽就不知道多讨好讨好?!”
赵氏的话语连珠炮似的,连说带斥,吓得秦娇直往马车角落里缩。她并不关心覃窈为何拒绝,只恼怒于事情没成。
既然是不好的话,覃窈自然不往心里去,反倒气定神闲笑了笑,“相看这种事,不就是如此麽,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都有可能。二婶见多识广,又是一门主母,合该处变不惊,怎麽如此不淡定?”
“我不淡定?我不淡定……”赵氏计划受挫,本就气闷,又被覃窈明褒暗贬的讽刺一番,更是怄得吐血,却又无法说出急着把覃窈嫁走丶为自己女儿让路的话,只能憋在心里,快憋成内伤。
最後她实在气不过,往车壁一靠,“罢了,我也不管了!”
大不了她就先将秦媚嫁出去,至多被人非议一阵;周氏才是覃窈的母亲,覃窈许不上人家,最丢脸的该是大房和周氏,他们不急自己急什麽,不就是摆烂推脱麽,谁不会呢?
虽这样劝过自己一番,赵氏回到秦府时,仍是气不顺的。
此时的周氏与秦妍正在二房的一角庭院。她们会来此处,一则是因连日抄书烦闷,周氏带秦妍出门散心;二则她将难事推给赵氏,总得做做表面功夫,略表一番关心。
于是赵氏与覃窈三人进入府宅没多久,便遇到了母女两。
周氏将茶杯放在石桌上,站起身,脸上扬起一抹和善亲切的笑,“弟妹回来了,今日情况如何?”
她一问,赵氏便觉得火气直往头上冒,剜覃窈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讥讽,“这丫头心气高得很,看不上李监丞,心里头只怕是想嫁皇子王孙。”
哪个女子不想嫁皇子王孙?她也想她的女儿能嫁进皇室。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周氏表情严肃地提醒,“弟妹慎言,若是传到旁人耳中,只怕惹来笑话。”
赵氏也怕再说下去冒犯贵人,便改了口,没好气道,“嫂嫂自己问她罢,我累了,这就回房。”说着不待周氏回答,径直离开了。
嫡母走了,秦娇行了礼,也兔子一样慌忙告退。
赵氏这无礼的样子让周氏心中生气,不过并未计较,转头看向覃窈。
覃窈刚心中冷不丁地想到阿禾,见周氏看来,遂冷淡道,“没什麽好说的,我们彼此看不上——我要回去抄书了。”说完也是转身就走。
“一点教养也没有。”周氏看着覃窈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再开口的时候,是问秦妍,“若是宫中选秀,你是愿意的罢?”
明白母亲具体指的是何人,秦妍想起上次他对自己的教训,既有些不甘,又有些心跳慌乱,咬着唇点点头。
周氏道,“我的妍儿,值得最好的。”她心中直犯嘀咕:今日一过,皇帝便迈入二十二了,怎麽还没立後选妃的消息?
覃窈的第二次相看,便这样结束。秦仪得知後,虽烦恼一番,但也并未如何责骂覃窈,毕竟眼前,抄书的事更为重要。
後头赵氏冷静下来,托了牵媒之人去李家询问,想看看事情是否还有转机。李监丞委婉表示,他确实介意覃窈太过美貌。这样的回应令秦府两房几个主人,都不知说什麽好。
这一日,覃窈仍在房中辛勤抄书,秦仪神色凝重地过来了。
他在外间桌边坐下,令红绣奉上香茶,又让覃窈将抄过的书拿来查看。
酷似欧阳昌的字迹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可秦仪并不开心,翻过几页,严肃问她,“总共抄几遍了?”
覃窈平静答道,“已有十八遍。”
“十八遍。”秦仪低声念叨着,心中唉声叹气:抄不完,根本抄不完。
覃窈已经算快的了。他探花郎出身,将覃窈的字迹模仿八九分不成问题,只是速度总归慢了些,何况他还有公务;秦妍那边更是几天才能抄完一篇。
算起来,半个月过去,他们总共才抄了三十遍。
抄不完,贬官流放也抄不完。而这,都怪这个女儿闯祸。
秦仪狠狠瞪了覃窈一眼,而後又沉沉叹出一口气,“明日皇上生辰,心情或许会好些,你随为父入宫请罪,求皇上宽恕。”
覃窈凤目一亮,又眨眨长睫,压住了眼中弥漫的喜悦:她意识到,自己有了送生辰礼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