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霖秋刚上前几步,上官乐于竟突然向他下跪磕头,“对不起。。。。。。都怨我,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对不起。。。。。。”
他当即俯身拉住上官乐于,让对方擡起头来同自己相望,“你没有错,你也不必同我道歉,林不逑把你的事都跟我说清楚了。。。。。。但你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难道不能说明你的能力吗?”
“就算当初的折桂人是我,你依然可以靠自己闯荡仕途,所以你什麽也不欠我,这些东西都属于你啊。”
狼狈的人已经歇斯底里,“不,你会比我。。。。。。做的更好,是我不配。。。。。。”
单靠语言已经不能安抚被愧疚吞噬的人,于是萧霖秋轻轻抱住上官乐于,他的声音温柔又平缓,“你若想哭,便哭个够,你不妨这麽想,若是让现在的我去从官,我恐怕远不及你的才能,你也不一定能做好我的事情。。。。。。好在如今你我都已担起应有的责任,你为百姓,我济天下,我们互不冲突,至于曾经的恩怨,就让它湮没在过往。”
“我从未怨过你,相反,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与道路,但你万不可被自己困在过去。”
萧霖秋知道,上官乐于的愧疚早已化为执念,这并非是靠他三言两语就能消解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只能把话说到这里,剩下的就要看对方能否跨过这道鸿沟。
藏在走廊後面的林不逑缓缓走出,他向萧霖秋眼神示意,“他再不走,外边的人恐怕就以为这里闹鬼了。”
“林不逑,你先带他出去,我想去趟祖坟。”萧霖秋如是说道。
“好。”
等他目送着林不逑把上官乐于送走後,他便只身前往祖坟的位置,因为他要把生的希望带给逝者。
他先是把自己的坟墓挖开,破碎玉佩被攥在手心的刹那,某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迅速涌现于他的脑海中。
周遭尸横遍野,血水长流,萧霖秋的视线很模糊,他仅能感受到这副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正伤痕累累地趴在地上。
下一刻,视角缓缓往上移动,他看见一名身着白裳丶耳戴流苏配饰的异瞳男人,对方正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哼——区区几个毛头小子,居然妄想合力斩杀于本尊,就算你们对自己万分自信,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男人转身的霎那,又补充一句,“而本尊要做的,就是让你们认清现实。”
随着熟悉男人的离开,萧霖秋能感知到这具身体的少年还在努力延续生命,最终他的意识被弹出的瞬间,忐忑不安的心才慢慢落下。
他用双手握紧破碎的玉佩,嘴里低喃喃道:“还活着。。。。。。活着就好。”
天色逐渐沉下去,萧霖秋悉心擦拭掉座座墓碑上的灰尘後,又将脚步停留在萧年的坟墓前,他神色恍惚地跪下身,靠在冰凉的石碑上,就如同靠在萧年的肩头一样。
萧霖秋不知道是多久睡着的,他只知道悲伤快要把自己吞没,就像坠入无望的深海。
朦胧的梦境里,有道暖黄的光芒,指引他不断往前。
光芒的尽头忽然乍现一道白光,萧霖秋下意识擡手捂住双眼,一些熟悉的声音缓缓回荡在耳畔,他立刻垂下手,木讷地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现在正立在家中的走廊前,院子里坐满宾客,他们投来慈祥的目光,就在萧霖秋不知所措时,母亲柔和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小秋,今日是你的生辰,怎麽还四处乱跑呀?”
萧霖秋立刻低头看向变小的自己,然後又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女人,他有些不确信地唤道:“。。。。。。母亲?”
女人笑着俯下身,在他的发顶轻揉几下,“我们小秋是又长大了麽?以前你见不着我,就会大哭一通,现在变得如此乖巧,竟叫我有些不适应。”
话音未落,萧霖秋猛地扑进女人的怀里,对方虽不明所以,却也顺手拍打他的背脊。
他现在不敢说任何话,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流下来,母亲也会担心他。所以他只能贪恋最後的温度,以抚内心的思念。
他们两人相持许久,女人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小秋,你现在去书房把哥哥找来,好不好?”
萧霖秋不舍地回身,朝女人点点头。
他快步跑至熟悉的书房前,叩响门扉许久,也不见里面的人开门出来,索性他浅唤一声哥後,便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眼前又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等萧霖秋再次睁眼时,他的身体已经变回原来的模样。
正当他犹豫是否离开时,一道日思夜想的声音立刻传进他的耳中,“你是哪位?”
听到萧年声音的刹那,萧霖秋的心止不住地颤抖一瞬,他忙不叠转头看向立在桌案前的人,对方青丝依旧,远比他们分别时还要年轻。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哥。。。。。。是我啊,我是萧霖秋。”
萧年狐疑地皱起眉头,朝他步步靠近,“你怎麽突然变大了?”
萧霖秋不知道该如何同对方解释,他欲说还休许久,还是萧年率先开口:“也罢,现在说这些似乎也不重要了。”
此话一出,萧霖秋眼中的泪水当即滚出眼眶,他呜咽着说:“哥,我好想你。”
萧年擡手替他拭去眼泪,“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成这样。。。。。。你出去以後没少受苦吧?”
萧霖秋默默点头,泪水让他的情绪难以控制。
“你小时候受到委屈,都知道要往家里跑,怎麽长大了,反而学不会呢?”萧年难掩眼尾的酸涩,他停顿几瞬,又说:“我和父亲母亲心疼你,所以从不忍心让你做什麽苦活,哪怕你犯下不可赦免的罪,我也有能力让你平安度过馀生。。。。。。你现在顶着这身皮囊,一定不好过,等你实在坚持不住的那天,就乖乖回家,我们藏你一辈子。”
萧霖秋已经哭到发抖,回家这个词,于他而言何其奢侈。
他很想哭着告诉萧年,你们都离开我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但他不能这麽做。
梦境太过美好,萧霖秋舍不得醒过来,但他不能任由自己堕落在过去的怀抱中,正如萧年曾经无数次说过的话,人要往前看,向前走。
萧霖秋梦醒後,慢慢眨动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上披着一件外袍,等他想擡起眼睛看清周围的事物时,蹲在他身前的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十九,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