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奥戈·康招招手,再笑着看向另一名皇家骑士。
“迪亚士,这是我同族的子侄,布鲁诺·康。他深入了魔鬼的土地,会见了向往上主的刚果酋长,并从魔鬼使徒的手中,勇敢地夺得了科普特十字!”
“哦?竟然如此英勇!哈,真是我阿维什的好男儿!”
迪亚士朗声大笑,赞叹出声。他今年三十出头,正值壮年,有一副生来严肃的面孔。只是这几年里斯本的宫廷生活打磨了他的棱角,也让他的笑容变得和蔼可亲。他伸出手,亲切的拍了下布鲁诺的肩膀。
“哈,我见过你!四个月前,你去布拉特宫,向博物学者们提交过新的植物样本,还领取了不菲的赏金。”
听闻船长们的称赞,布鲁诺先是有些窘迫,接着受宠若惊。他低下头,连忙再次行礼致意。
迪亚士保持着笑容不变,随口称赞了两句。随后,他正色道。
“尊敬的总主教反复查验了带回的科普特十字架后,早已狂喜地派遣专使,向至高的教宗,西斯笃四世禀报。宫廷报喜的使者,也已经带着国王的书信,前往罗马教廷。好消息已经先一步传出,教宗的诏令随后便会到来,后续的探索就迫在眉睫!”
“迪奥戈,这次国王如此匆忙的命令你南下探索,既是对你抱有着深切的希望,也是受到罗马教廷的压力!海角的鸢尾展望着海洋的尽头,请您不要辜负国王的重托!”
听到这里,迪奥戈·康坚毅地低下头,向着东北的布拉特宫躬身行礼。
“上主见证,我迪奥戈·康以生命起誓!此次南下,我定会探索海洋的边际,追溯河流的源头,寻找约翰长老国的影踪,直到此生的尽头!”
庄重的誓言声在海天间回荡,旗舰上顿时一片安静。接着,船上的神父带着众人一起祈祷了片刻,尊贵者们才再次恢复了交谈。
“迪亚士,我刚回国不久,听闻强盛的奥斯曼人正陷入内乱之中,已经停止了西进巴尔干半岛的脚步。。。寻找约翰长老国的任务,还这么迫切吗?”
“圣母保佑!迪奥戈,虽然可怕的法提赫苏丹,已经在上主的惩罚下逝世,但是他在四年前派遣军队,入侵意大利半岛的尝试,让整个教廷都陷入了长久的震惊与不安。
法提赫苏丹在临死前,留下了兄弟厮杀的野蛮继承法。奥斯曼帝国目前的内乱只是两个继承人间的有限争斗,绝大部分实权帕夏都没有参与其中。而巴耶塞特苏丹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内乱很快就会结束,奥斯曼人的西进还会继续。。。
仁慈的天主世界在奥斯曼人的威胁下岌岌可危,迫切需要信仰上主的东方同胞们,率军前来支援!”
闻言,迪奥戈面色沉重。他慢慢点头,肩上像承载着整个天主世界的重担。
“不过,地中海东方的奥斯曼人毕竟遥远。奥斯曼人的入侵,也是罗马的西斯笃教宗与神罗的腓特烈皇帝操心的大事。迪亚士,我的老友,人类只需为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忧虑。”
迪亚士看了片刻老友,笑着劝诫道。
“伟大的恩里克王子曾经对我的祖父说过:我们葡萄牙人的未来在海上,我们只要考虑三件事!”
听闻恩里克王子的名字,甲板上再次一静,众人就一同望来。
“我们位于天主世界的最西方,是海滨的鸢尾之族。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海上探索!不断的深入大海,向未知的世界探索,寻找无主的土地!
我们的土地狭小,我们的族群人数有限,我们要尽力避免陆地上的争斗。我们的第二件事,就是海上的扩张!尽力掌控海中的岛屿,占据沿海的土地,扩张我们的国家。”
说到这,迪亚士顿了顿。他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声音也越洪亮。
“卡斯提尔人堵住了我们东方的空间,他们一直对我们心存贪婪。这最后一件事,就是提防卡斯提尔人!葡萄牙人要保持自己的独立。阿维什的山民、渔民与农民,要一起联合起来,永远对卡斯提尔人抱有警惕!”
听到此处,船上的葡萄牙水手们高声赞和起来,对卡斯提尔人的咒骂此起彼伏。尊贵者们也低低的赞同着。
“迪亚士,我的朋友。作为恩里克王子的崇敬者,我不能更多的赞同你的话语。只是,我的心中尚且抱有困惑。”
迪奥戈深沉的点点头。他靠近迪亚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谨慎地问道。
“您是宫廷的仓库主管,深受国王的信赖。。。对于卡斯提尔王国,或者说今天的西班牙王国,国王是如何看待的呢?西葡合并的主张虽然只是西班牙人的妄想,但似乎在王国的宫廷中,也并不缺乏赞同的声音。。。”
闻言,迪亚士眼神闪动。他向船走出几步,迪奥戈紧随其后,其他人则识趣的没有跟上。
“迪奥戈,我们都知道,许多王国的大贵族,并不如底层的民众般,强烈的反感卡斯提尔人。他们与西班牙的宫廷互相勾结,毫不在意葡萄牙人的未来,只在乎自己的权位。
幸运的是,圣母庇佑!尊敬的若昂陛下有着黑鸢般的长远目光,猛狮般的雄心壮志,也有着与之匹配的意志与能力!陛下从不愿居于人下。相反,对于西班牙王国,他有着更进一步的雄心。
陛下唯一的嫡子,阿方索王子,早在孩提时代,就已与西班牙双王的长女,伊莎贝尔公主,订立了神圣的婚姻。。。”
迪亚士顿了顿,住口不言。迪奥戈神情变幻,慢慢点了点头。他岔开话题,继续说道。
“希望一切能如陛下的谋划。半岛南方的摩尔人已经只剩下格兰纳达的都,西班牙人即将获得再征服的最后胜利。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其他大事分散西班牙人的注意力,马德里的宫廷一定会把贪婪的目光对准我们。
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在陆地上支持我们呢?英格兰人?法兰西人?亦或是海峡对面的摩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