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镰刀同脆弱的脖颈接触,只是轻轻一碰便割裂了莱昂纳多的皮肤。
鲜血顺着刀面滑落,但很快便被更多的汗水给稀释。
莱昂纳多惊恐地看着眼前手持镰刀的黑衣人,僵硬的身体丝毫不敢动弹。
直到对方像是大慈悲般将镰刀放下,他这才虚脱地半弯身子,扶着膝盖大喘气起来。
死亡的感觉直到现在仍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有那么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原来是大人您啊,让您看到如此不堪的丑态,还请恕罪。”
来不及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莱昂纳多立刻调整了表情,向着黑衣人躬身致歉。
“你似乎并没有把药送到你父亲的口中。”
黑衣人幽幽说道,但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
“他的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他采取更多没必要的行动,我很快便会向外界放出公爵重病在床的消息,到时我会接管局面。”
吞咽了一口口水,莱昂纳多解释道,他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小小的忤逆会引起对方的不满,招致严重的后果。
“随你便,说到底我只负责处理一些意外情况,至于如何进一步煽动平民的对抗情绪以及处理接下来的事态,那是你的事。
不过你最好能在短期内干出一定成效作为投名状,如果你不希望步你父亲的后尘的话。”
对于对方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莱昂纳多庆幸的同时又万分恼火。
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有这么一伙人在暗中协助自己的父亲,但也仅限于知道,其中详情他并不明晰。
大概在半个月前,还在马尔契克进修的他收到了一封自己父亲署名的信封,其中简明地概述了圣塞尼亚生的情况以及他接下来的计划。
很诡异,虽然字迹确实属于自己父亲,但其中的内容和安排很难说出自父亲的手笔。
思考再三他最终还是选择秘密返回伏尔坎,这件事情他并没有选择太大张旗鼓,一有异状可以随时跑路。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他再次与父亲见面时的情景。
手持镰刀的黑衣人将巨镰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父亲则是安静地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看着自己,笑得那么苦涩。
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自己成为了组织新的扶持对象,父亲则像是认命般,畅饮下一碗又一碗自己亲手端乘的汤药,从容地迎接生命的末路。
莱昂纳多不明白,竟然连死都不害怕,那为什么会害怕更进一步呢?
如果真的是不甘心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那根本没理由在当初选择合作。
还是说真的只是单纯的,如他所说,他累了呢?
莱昂纳多想不通父亲为何会如此,但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教廷的动作还是太迅了一点。
本来按照组织那边的计划,应该在半年前,教宗还没有彻底动之前抢占先机。
结果负责处理圣塞尼亚区域的最高负责人也就是眼前的这位黑衣人,莫名其妙地找上一只八阶的魔物打了一场。
结果就是身负伤势的她直到最近才彻底痊愈。
对于失职,黑衣人表现得毫不在意,然而一切的后果全都需要自己来承担。
虽然他们许诺,只要能在明面上拉起一支足以抵御教廷的势力,就算是大功告成,后续与教宗的正面对抗他们会提供很大的支持。
事成之后,他将能够凭借王国拯救者的威望,通过联姻或是政变的方式成为圣塞尼亚新的王者,但失败的代价同样惨重到他无法接受。
深呼出一口浊气,莱昂纳多看着渐行渐远的黑衣人,微微鞠躬辞别。
“我定不会辜负您们的期望。”
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目光中不断沉淀着,浓厚到无法化开。
许久之后,当走廊只剩下来自窗外呼啸的风声之际,莱昂纳多才慢慢直起自己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