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城市内频繁出现不明身份受害人一事,当地警方给予了高度重视,迅速成立了专案调查组来跟进此事。
我和裴然虽然刚来没多久,大多数时间还都在梦中,但警方对我们提供的线索却是报以了极大的期待,迅速就开始了一轮积极的排查。
关于梦中杀人又被杀的六个人,他们的名字我都能提供。如果借助警方的力量,锁定他们在现实中的身份并不困难。
六个人中,我本以为隋文浩是最好找的一个。因为律师资格证是在册的,查起来很容易。
但糟心的是这人应该是对梦主用了假名,所以筛查了全国的数据,我们也没找到符合条件的律师。
我推测,他在梦中对我所说的一切,可能都是编造或者是张冠李戴的,唯独他对于王佩文的仇恨一环是确凿的事实。
除去暂时查无此人的隋文浩,郭守首先被警方排查了出来,因为他在公安这边有案底,所以没费什么力气。
跟梦中获悉的信息相一致,郭守确实进过局子,因为恶意伤害罪被判了两年。
根据警方的记录,郭守当时受雇于某追债公司。在讨债过程中,他因情绪激动推搡债务人,导致对方从楼梯上跌落,造成多处骨折而被起诉。
案件本身并不复杂,以郭守冲动莽撞的性格来看,我一点儿也不奇怪他会干出这种事儿。
但令我有些意外的是,除去这一条犯罪记录外,郭守的档案里竟是干干净净,单薄的吓人。
他幼年丧父,母亲办完丧事后没多久就扔下他跟着别人跑了,法院指定的代抚养人是他的一个远房表亲。
表亲家对郭守是否视如己出,如今我们已是不得而知。
只是从档案上看,他的在校成绩很差。从初中到职专都时常和其他学生打架,背了无数处分,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学校开除了学籍,从此开始了街头生涯。
自那之后的十几年,郭守似乎没有从事任何稳定的职业,包括他受雇于追债公司也仅有4个月的履历。
看这样子,他的生活更多依靠一些日结的零工,维持生计。在此期间,他没有触犯过法律,连治安处罚都不曾有。
当时办案的民警和我有着相同的疑惑,对方也追问过郭守这十多年的经历。但是,郭守虽然对于伤人事实供认不讳,却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往。
因为案件本身并不复杂,也没有太大的必要追溯过去。所以见郭守不肯配合,办案民警也就没有继续深挖。
而刑满释放后的郭守就像再度回到深潭的鱼儿,一下又不见了踪影。
档案记录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完全没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晃着手中单薄的纸片,去问管档案的警官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我和裴然是燕城市调派下来的,所以警方对我们抱着一万分的小心。管档案的警官看了看我脖子上挂的工作证,纠结了一会儿后才从档案夹的底端抽出了一张纸。
他捏着文件,犹犹豫豫的递给我说:“这个人的档案里确实有份加密信息,不过不能带走,只能在这里看。”
我皱了皱眉,接过A4纸快速瞟了一眼,整个人立刻如遭雷击。
档案里的加密页依旧是一份人事简历,但类目一栏却写着“黑色线人”四个大字。
黑色线人,是一种警方招募来的情报贩子。
他们的构成普遍是社会闲散人员,或者戴罪立功者。主要工作就是举报社会上的不法行为,从中获取一定的利益。
郭守竟然是警方的暗桩?
我大为惊讶,不由仔细去看他的举报信息。而他举报的内容,果然是一个很敏感的社会话题,毒品。
某月17日,他曾跟警方通风报信,说西临片区的“猎场酒吧”将为瘾君子们提供交易所,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凌晨2点。
江城市的西临区是一处流动人口泛滥的城乡结部,每年警方都对这里进行专项打击,但还是挡不住这里逐渐成为犯罪的温床。
其中,毒品交易更是逐年呈现冒头的迹象,令当地非常头疼。
酒吧藏毒贩毒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所以根据郭守的举报,警方迅速部署警力,三天后以雷霆手段端掉了这一窝毒瘤。
主犯被判刑,来买毒的瘾君子们则被打包送去强制戒毒了。
看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梦中的某个画面,忍不住问一旁的民警:“能帮我调出当时强制戒毒的人员名单吗?”
面对我的疑问,管档案的民警没有多问,又从身后的架子上抽出了一个文件夹,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翻开纸页,一串一串的人名立刻映入眼帘。很快,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李志刚”。
虽然根据原本的猜测,郭守与李志刚之间必然存在某个致命的过节,这才导致了那场血案发生。
尽管都是已知信息,但当梦境和现实彻底匹配上时,我还是忍不住一阵欣喜若狂。
对面的民警看我一脸喜色就问:“您要查这个人的具体信息吗?我记的这一批人都被送往了第二戒毒所。但强制戒毒周期是两年,算起来,这些人现在应该都期满回到社会了。”
我看了一眼档案首页的日期,距离李志刚被戒毒所释放,刚好过去了十五天。这也就是说,李志刚在期满获释后不久就被人绑架去了那个村子,又或者,他是自己主动去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强制戒毒期满后还有一段时间的社区矫治,李志刚有参加过吗?”我问。
“他肯定得参加啊!这是强制性的……”
民警一边说着,一边敲开电脑,想给我展示一下李志刚的矫治记录。
但片刻后他的脸色就变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奇怪!这家伙竟然一次没参加过?这违规了吧?”
我叹了口气,梦境大概就是现实的写照,李志刚多半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想到这里,我便转过话锋,问道:“郭守既然是黑色线人,那你们应该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吧?”
没想到民警却摇了摇头,说:“如非特殊情况,我们一般不主动跟线人联系,都是他们有消息反馈过来。我只能说,他在户籍信息里的状态还是正常的。怎么,您需要查他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试着联系一下他吧,我有些事情需要跟他当面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