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件事,你不信任我,我可以理解。这很正常。如果你担心餐品里面会有令人昏睡的药剂的话,那你就自己去仓库里面挑原料自己加工吧。”他顿了顿,“但是不能只靠喝输-液用的葡萄糖以及盐水,这样身体撑不下去的。”
布兰缇看了看手里的钥匙,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表情毫无破绽的罗。
“不是说人不吃饭只喝水,极限状态下都能存活接近30天吗?何况这儿还有葡萄糖和盐分。”她没忍住,故意装的非常严肃地逗他,“而我需要的时间不过就是五天左右,足够了。”
“……是我错了。请你别这么做。”
“哇你别一下子这么……我只是开个玩笑。其实也不是真到了不敢吃船上东西的地步。”她说,“只不过最近一直在想那边的事情,比较担心所以没什么胃口。”
“你不必这样,非要扯一个什么别的理由,来体谅我的心情。”他垂下了眼,“换做是我的话,也不能接受这样被信任的人背刺的感觉。在我考虑那么做的时候,已经预想到被讨厌的后果了。”
而且仔细想来,这艘船上的所有人。从她的视角,都只不过是和她脑中的伙伴共用着一张脸的陌生人。
布兰缇问:“你是觉得我在怪你吗?”
“难道没有吗?”
“一开始确实有,不过在单独对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没有了,罗。”
这个从未出现过的称谓,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而且,其实我们半斤八两吧。虽然你不考虑我的想法,非要把船开出去,但我也没考虑你的想法,逼着你把船开回来,然后铁了心地要回那条未来的路。明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还非要用这个作为筹码要挟。”布兰缇走到他的面前,“其实我俩的恶劣程度也差不多。你要觉得我可以出于这个理由责怪你的话,其实反过来你也很有立场这么做呀?”
“所以你有在责怪我吗?”她问。
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的罗愣了,然后摇了摇头。
延展开来的沉默,被一个提议打破。
“你想要个拥抱吗?”
“为什么这么突然?”罗皱着眉,有点摸不着头脑,“而且你不是抗拒和我身体接触吗?”
“拥抱这种事情,朋友之间也能做啦。不会显得很(ntr)。”布兰缇的语气很轻松,“而且,主要是我觉得吧……你现在比较需要它。”
“来吧,要是你抗拒那就另当别论。至少旅途的最后半段,应该不忘初心地保持一份和谐的主基调。即便最后都是要忘记的,我也不喜欢你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说完,她拉近距离,伸手环住了面前的青年。
他当然没有任何抗拒的举动,就这么被她圈着腰。然后犹豫片刻,不知道该不该也把手放上她的肩背或者腰间。
他好像瘦了一些,虽然通常来说,就这么十天的时间,不会让人瘦多少。或许是两年前的罗本来就比26岁的单薄一点。
布兰缇默默想着,有点心疼地慢慢顺着他的脊背。
他今天没有穿那件连帽衫,只套了一件很普通的深蓝色短袖。布料比较轻薄,顺着他的背抚摸下来的时候,可以感受到肌肉和骨骼的触感,以及皮肤透出的温热。
心脏在胸腔的跃动,本不会被察觉,但只要距离贴的够近,依然能够传递到对方的身上。
在这个如同深海一样的病房,好像只有呼吸的声音在提示这一切并非静止的帧。
“别多想。”她在他的耳边说,“我并没有讨厌你。”
他的眼睫抖了一下,像受-惊寒鸦的羽毛。
罗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让提着的心踏踏实实地落下,仿佛得到了某种赦免。
而后那双僵硬的手,终于也把对方圈住。
24岁的罗虽然比26岁的更加狂放张扬,像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毛发粗硬扎人的大猫,看似更不好惹。但其实并非如此,顺着毛一rua的时候,比26岁沉郁敏感的那只好哄得多,三两下就顺开了打结了的东西。现在呼吸安定,脑袋还靠在她的肩上,几乎要幻化出一条尾巴来。
“那些最艰难的时光,我并没有参与,一直以来,那都是靠着你一个人独自支撑过去的。”布兰缇于是揉了揉他脑后的头发,看着墙面,思绪却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包括德雷斯罗萨其实也是。虽然我当时就在岛上,但我没有与你共同对敌,去参与那最凶险的战斗。”
“但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她说,“绝对不会。”
他主动从舒适的氛围里脱出,结束了这个拥抱,既敏锐又懂事的样子每每令人心疼——他知道她说的不是他。
不过他并不是什么得寸进尺的人,没被讨厌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他没打算要求更多的东西。
于是罗什么也没说,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包着什么东西的帕子。
“这是之前在你的工装裤口袋里的东西。”他递给了她,“不过你那身全是血又破破烂烂的衣服裤子,当时就已经扔掉了。”
布兰缇接过手帕打开,里头是一颗灰色的尖晶石,和那枚铼做的戒指。
——指引人类,接近星辰……
此情此景下,不得不说像个命运的指引了。她看着这个圆环发笑,如果一回到那边,就可以顺利找到他的话。那确实可以贴合这个寓意了。
“真厉害,不愧是耐高温金属。”她检查了一圈,戒指没什么变化,“我以为在那种程度的轰击下,它早就融化或者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