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机关人员吧,出示证件我不相信他们不让你回去。虽然没多大的职位,但多少是个有必要上班的人。次日八点才动身的话,开馆不会来得及吧。”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什么企图。”布兰缇确实不算刻意藏在礁石的阴影处,只不过刚好罗过来的角度,那块区域是个阴影,“哎。这么说起来确实很难堪,但是今天就是我最后一天上班了。求您给失业人员一点人文关怀吧,人都是需要脸面的。”
“……你这个说法让人难以相信。海军的人才要是多到连你这样的人都必须清退的话,三大势力平衡这一说法就不成立了。”
“多谢您‘毫无必要’的赏识。确实是有缘由的,但很抱歉我不太想详细说明。尊敬的七武海先生。如果您想命令我说明的话,我现在也不是海军了,没有配合您的必要。”她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打消您的疑虑。但我现在的心情特别糟糕,请您大发慈悲,高抬贵手让我单独静静。如果您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我对您和您的团队没有任何敌意的话——刚才你也看了背叛誓言的下场了,我愿意发誓,可以吗?”
“算了吧。我对让人烂掉没太大的兴趣。”特拉法尔加·罗于是走向了不近不远的另一个礁石边上。
“都说了我是真没有敌意,怎么会烂掉啊喂。”看着这个男人拉开了必要的社交距离,而且还真离得挺远,起码有个十米。布兰缇由衷地发出感谢,“感谢您。您是我见过最年轻也是最好说话的七武海了。”
“想被分解成七零八落的碎块的话,我建议你继续说下去。”特拉法尔加·罗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眺望远处的海面。
深夜的海,即使有皓月的垂怜,也变的沉郁、阴暗。
虽然今夜的宁静带来了大海辽阔舒朗的安详感,但特拉法尔加的心里却乱七八糟。
——不是因为多了一个人。他还没那么社交恐惧和自闭。
只不过低落的心情,加上脑子里对于前路和计划的不确定感、对难以忘怀的往事的复杂思绪,对复仇勾起的怨恨和焦躁……一起涌上心头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这算是烦躁、悲伤、失落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静又静不下来,动又不是时机。
他仰头喝了一口,从船上瞬间置换来的白葡萄酒。
他没有闲情逸致拿杯子,直接对瓶吹确实对不起这个还不赖的酒,但好像以前柯拉先生也这么喝过。……要说起来堂吉诃德兄弟喝酒顺着嘴到处漏的豪放做派,还真是相似。
——罗自然不至于喝得漏的满身都是。毕竟他喝的也没那么急,也没那么大口。
吞咽冰凉的酒液,只是用来缓解,不知是喉咙还是内心的焦渴。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觉得自己真的在独处。回过神来的时候,才会惊觉其实悄无声息的海岸,一直还有一个不说话的人。
——这感觉真t的诡异。
“你是一直特地隐藏气息吗?”他知道他出言语气不善。但没办法,海贼都是这样的。
“不是特地的。”对方没有看向他,也一样盯着海面似乎在发呆,“是因为以前工作需要练出来的,因为经常长时间的保持这种状态,所以日常就习惯了。”
“指的是隐秘工作?”
“您非要把我是如何被贬光职级,荣誉称号撤的一干二净,被丢到这个鬼地方,最后还被裁员的经历扒出来吗?”布兰缇靠在礁石上,显得很疲惫,“我的人生已经够操蛋了,还要我复述出来供您这样的人物取乐子吗?”
——这话着实不怎么好听。但也算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果然这个人原本不只是小职员的位置。职位的变化虽然说的含糊,但她算解释了个大概……虽然被撤职的缘由还是没有说清楚。
……倒是能很敏锐地捕捉到别人的用意和需要嘛。
和这种理解力好的人对话非常不伤神,简直就是在特拉法尔加·罗的舒适圈。
正因如此,罗才没有对这段略带阴阳怪气的发言有什么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又喝了口酒来润喉咙:“我只是对技能没能识别到你很意外。”
“应该识别到了,可能只是您没在意。”她说,“就好像您刚才路过这里,也没发现我在一样。今天的月光其实还挺明亮。您看不见我并不是我的过错。”
特拉法尔加·罗眼皮一抽。
“好吧。没能让您察觉到,是我的过错。”在对方被这种嘲讽概率触发反唇相讥之前,布兰缇及时变了口风,“毕竟打扰王下七武海一时兴起的夜游,是莫大的罪过。”
“海军就这么喜欢放低姿态去对话吗?”
“您没上过班,没长时间地做过社畜,不会懂的。”对方不以为意,声音淡淡地在海风里散开。
“还有一个问题,所有的‘背誓’都这么严重吗?”
布兰缇仍然没有分给他任何目光,她看着远方海面起伏的微波。——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不知道是目中无人还是过于松弛了。虽然措辞比较谦和委婉,但是从心理学的方面来讲,她似乎也不太把这个交流对象放在眼里。
他早该在上午的对话中就发现的……在“王下七武海”面前,她只有嘴上的礼节,内核却完全没有敬畏,她所保持的这种微妙的爱搭不理,其实正如同所有的王下七武海面对中将以下的海兵一样,基于自己能够控制局面的某种从实力出发的自信。
“您很敏锐,也聪慧得惊人。难怪战国先生会那样说您。”她似乎想了想该怎么组织语言,来解释关于背誓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