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荑岚向她投来了困惑的目光。
荣嚖顽劣而固执地笑了笑,迈步上前,近距离站在孟海融身旁说道:“普通男女之间交朋友,一来为性,二来为情,三来为爱好,我跟你是一面之交,谈不了情也没有共同的爱好,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孟海融强压在虚伪柔情下的鄙薄之意慢慢显出原形,他侧目道:“我们刚才不是聊画聊得挺投机吗,你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
“哦对不起,刚才一直没吭声是想看看,你说的话能够离谱到什么程度,结果真让我大开眼界了哥们儿,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把摄影作品认成画作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模狗样的孟海融,“贵公子。”
“什么……”孟海融扯了扯嘴角,黑眼珠子心虚地瞄向相框。
荣嚖拍了拍他的肩头,轻飘飘地说:“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可以直接找阿姨,相信她一定能给你合理的答复的~”
孟海融闻言,也不顾礼节和形象了,快步上前对着相框仔细甄辨,像是要拿放大镜验证一番才肯罢休。
展览墙前的两个人一个在面壁嗅作,一个在呷酒微笑,孟荑岚见了越发觉得怪异。
她走到荣嚖的面前询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荣嚖若无其事道,“在教阿岚的表哥怎样用心观摩佳作罢了。”
孟荑岚蹙了蹙眉,用目光传达疑问。
荣嚖抛了个软绵的眼神给她,故意与之擦肩,“福至心灵,福至心灵啦。”
孟荑岚跟了过去,带了点疑虑地说:“你喝醉了。”
“怎么可能啦,我喝的是果酒。”荣嚖说着,举起杯子饮了一大口,喝完后还特意扬起了杯身示意。
孟荑岚拿过酒杯尝了尝,眉头拧得更厉害了。她抿了抿下唇,问道:“你是不是在四号厅走廊的方桌上拿的酒?”
荣嚖乖巧地点了下脑袋。
“那一排放的是高度白葡萄酒。”孟荑岚微微叹气,“算了,喝就喝了吧,头晕不晕,要不要坐着休息一下?”
荣嚖将头一摆,推开想来帮扶自己的手,兀自向大厅沙发走去。孟荑岚只好缓步跟随在她身后,时刻关注着她的脚步动向。
临近沙发靠背的时候,荣嚖的身子忽然一晃,打了个趔趄低伏在了沙发靠上,孟荑岚小跑向前,扶着荣嚖坐到沙发上。
调整好靠枕的位置后,孟荑岚倾身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水杯,收手时却被侧方袭来的黑影笼罩。
她抬头看了看来人,淡漠地问了声好,紧接着揽过荣嚖的肩膀协助她喝起水来。
孟元蕙妻夫二人坐在左侧的沙发上,走了套“关爱晚辈”的形式化问话流程后,切入到了谈话正题。
“小岚啊,我们家亭望最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孟元蕙委婉地问。
就算亲生儿子受到再大的“侮辱”,也不能劈头盖脸地对孟荑岚大骂一通,有失体面为次,主要是对方的身份特殊。
万一惹她不快,事情可不能往小处计量了,这相当于在间接得罪孟皖宁,自己管理的公司能坐吃数十亿的股利,孟皖宁这座大靠山功不可没,在骨肉和钱财之间,孟元蕙选择心疼后者。
“这得让他亲自来说了,”孟荑岚懒得跟她讲客气,“相信他比我更加清楚。”
“这……你们好歹一块长大的,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动手动脚的呢?姨妈也不怪你,谁都有脾气,但你看,这次做的是不是稍微过了点,亭望背后起了好大一块淤青呢,半天都下不了地……”
孟元蕙的丈夫也插了一嘴:“我听景骞讲,因为你的朋友说了些挑衅的话惹犬子不快,他才动怒的,但是到底也没有打上去啊,小岚是个沉稳的人,向来不惹是生非,就算是给朋友出气也不应动粗,这次真的做过头了。”
话一着地就被一旁的孟元蕙强拧了一把大腿。孟元蕙直瞪过去,暗斥他把话说重了。
孟荑岚恝然置之,四人间的氛围变得紧张而尴尬。
身为挑事者之一的荣嚖优哉游哉地喝完水后,“砰”地一声把玻璃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孟元蕙和她丈夫一下子就被她吸引去。
荣嚖重新倚回了沙发,左胳膊搭在孟荑岚的右肩上,微睎的眸子迷瞪着夫妇二人。
少顷,她撩了把头发,松弛着声线说道:
“阿岚——我挚友,在打人这件事情上是不对的,但是在驯化牲口这件事上是功大于过的,恕我直言哈,令郎是我近二十年的庶民生涯中遇到过的最最最名副其实的下头男了,如果他是你们上流社会的男性代表的话,那给疣猪们套上礼服、配上豪车也可以称作是‘精英分子’了。”
“小贱货你隔这儿念叨啥呢?!”孟元蕙的丈夫听不惯有谁藐视自家的宝贝疙瘩,火气蹭蹭两下就冒上了头。
要不是有孟元蕙捏着他的大腿肥肉,他早就连带着儿子没有打着的那个巴掌扇荣嚖耳光了。
对方一声“贱货”刺激得荣嚖肝火大旺,她冷嗤一声,赩然怒视着孙姓胖肚男,提声回敬道:“当然是专程给您过耳提神了,二师兄。”
“狗娘养的王八羔子!”一连串粗鄙难听的谩骂,在两片肥腻嘴唇地蠕动下宛如脱缰之马,顷刻间奔涌而出,在场的女性听了无不皱眉。
荣嚖暗笑:这也难怪了,观子看其父,观父可知子,当爹的都是这副德行,也难怪做儿子的会一脉相承脏话特技了。
孟元蕙努力保持镇定,她忽略了荣嚖犀利的言辞,直接问孟荑岚对此事的态度,最终赢得“我跟朋友看法一样”轻飘飘一行话的迎头痛击,于是彻底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