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月季不再穿白色。
她就像童话故事中,那只用心尖血染就红玫瑰的鹂鸟,从此之后,只有红裙。
那时两人已经在皇冠歌舞厅小有名气,慕名而来之人不在少数。
她学会了描唇画眼,学会了摇曳生姿的步态,学会了在男人中斡旋,只为帮水仙挡下所有心怀歹意的人。
只有在那时,她才短暂地对将自己卖掉的亲生父母,生出一丝丝感激之情。
这副嗓子,这身躯壳,都是拜他们所赐,若是没有他们,她连抵抗的资本都没有。
月季以自己这副皮囊,换得水仙干干净净端坐云台,不染尘埃。
随之而来的,是月季越来越不愿亲近水仙。
她搬出她们同住的房间,除了登台表演,她尽量不出现在水仙在的地方。
院子里谣言又起,说什么的都有。
“月季名声大了心气傲了”“看不上水仙嫌她拖后腿了”“她要被有权有势的高官娶回去当二十八房姨太”……
水仙当然知道,这些都不可能。
月季避开她,她就自己待在月季身边,当一株花,当一棵草,当什么都好。
每次,月季都是冷言冷语地赶她走,见没有效果,也就随她去了。
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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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被手指的灼意烫到,才发现自己指尖的烟已经烧了大半。
她轻轻地挪开手,把烟摁灭在瓷缸里,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抽烟的习惯呢?
好像是某一天,有人从身侧递来一支烟,她直接用唇衔住,火星闪过,另一个人帮她将烟点上。
她在无边的烟雾里,看见当年水仙投过来的那一眼。
就此沉溺。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月季勾唇,是她在风月场上惯用的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和我说话了。”
自从她将水仙的计划捅破,西川就让人将她们两个关在二楼202号审讯室里。
她们头顶悬着一把审判之剑,只待看西川如何选择。
水仙觉得她脸上那副笑特别刺眼,垂眸不看她,道:“怎么会,你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
月季收了嘴角。
记忆里水仙总是温柔胆小的,哪怕有人欺负,最多回以沉默。她从没见过水仙这副带刺的模样。
“对不起。”月季肃了神色,对水仙道了歉。
水仙怔愣住,意识到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我没想讽刺你,我是真的感谢你,你也不必和我道歉,归根到底,本就是我欠了你。”
从腿受伤的那晚开始,欠到了现在,又加上一条命。
况且,过了那孤注一掷的劲儿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内心的一抹庆幸。
庆幸现在自己还活着。
如果就那样死去,虽然能如愿,却还是会有不舍——
不对生命,只对月季。
她舍不得她。
怕月季不信,她又加了一句:“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出南山饭店,以后,你不许再躲我,也不许故意讲话刺我,行嘛?”
月季看着她的眼睛,一如当年的目光,答应道:“好。”
只是,她们真的还能再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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