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索转过头,地上坐着一个揉着头的小女孩,她浑身脏兮兮,看上去三四岁年纪,瘦弱矮小,透过泥土的间隙,才能勉强看到她是金发。
“你是谁啊?”耳边传来悠仁的声音,索索看过去,悠仁坐在角落里,虽然浑身脏了点,但看不出有什么外伤。三只式神趴在他的身上,而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黑发的小女孩,看身形和自己眼前的金发小女孩差不多。
“嘘嘘嘘!”黑发女孩将手指竖起,她的声音很低很低,轻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不要说话,要安静!”
悠仁茫然地问:“为什么?”
“因为会被吃掉。”门外,又来了一缕烛光,随着光线靠近,露出了一个黑色短发的小男孩的脸,他的眼底没什么光彩,沉沉的,仿佛一个木偶,就连声音也毫无起伏,“待会祂就要回来了,祂不喜欢又哭又闹的孩子。如果太吵的话就会被杀掉,另外,到时候记得跟着我们叫祂‘妈妈’。”
索索眯起眼睛打量着走进来的男孩,他的身量比他们高上不少,大概六七岁。和自己脚边两个瘦弱干巴的小女孩不一样,他看上去“优雅”很多。
这种优雅指的是他即便穿着一身沾满了脏污、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也依旧拉得笔挺,一些地方有手掌印,很显然他有试图拍掉身上的灰尘;他的脸也比房间里的两个女孩子干净了不少,肤色白嫩,一头黑发整齐地往后梳,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他拿着烛台走了进来,脊背挺着笔直。他将烛台放到了桌上,多了一处光源也让房间更加亮了。
“哥哥……”见到了走进来的男孩,原先房间里的两个小女孩慢慢地爬了过去,躲到了他的腿后,探出了脑袋怯生生地继续观察他们。
男孩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罐头,里面装着一些散发出奇怪馊味的肉糜。
他低下头,把罐头递给了抱住他腿的小女孩说:“这是我翻到的,我看了一下是鱼肉,应该可以吃。”
两个女孩拿过了罐头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男孩这才把目光再次转向索索和悠仁,自言自语:“又是双胞胎吗?”
又?索索捕捉到了这个词,他并未纠正,而是观察了一下眼前一大两小的三人。虽然刚才这两个小女孩叫男孩“哥哥”,但索索注意到相较于这个男孩,另外两个小女孩过于瘦弱了,露出的胳膊宛如枯木,只有一层皮覆盖在上面,能够清楚地看到骨头和血管的形状,明显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
极大概率不是一家人,因为被一起关在这里,才形成了临时的“依赖关系”吗?
索索回头看了眼悠仁,这只粉毛豆丁正在忙着给三只式神拍掉灰尘,并没有因为换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感到害怕。
索索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很显然,他们是被那只咒灵抓到了这里,虽然咒灵还没有回来,但是战斗必定会发生。
悠仁作为链条的最上游,他绝对不能出事。这里的出事不仅仅指的是缺胳膊短腿,也指的是他的心态。一旦悠仁出现过于紧张、恐惧、伤心的心理情绪时,激素会同步反映到他的身上,会导致他的术式操作出现变形,所以,必须要让悠仁保持较为乐观的心态。
早知道他还是在走之前催一下齐木空助,那他现在就可以脱离链条自己想办法跑路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光要担心自己,还有担心悠仁。
索索看了眼开着的门,径直走过去。只有调查了解周围环境,才能为之后可能发生的战斗做足准备。这就是千年诅咒师的生存之道。
他走到门口就被男孩拉住了。
“不要出去,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但是出口的门也已经被封死。而且,外面的景象……很恐怖。”
索索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扯了一下胳膊,将自己的衣服从对方手中扯走后大踏步出了门。
“别出去!”男孩在后面叫了一声,索索自然无视了他,直接消失在了门口。
门内的男孩抿了抿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刚刚来到这个地方、却什么都不害怕的小孩子。源自内心的责任感让他也急忙追了出去。
索索一出门就知道为什么刚才男孩要拉住他了。在房间外、本应该是客厅的地方也和房间内一样杂乱无章,到处都是倒塌的断壁残垣和各种碎裂的木头,只是相较于房间内,这里还多了一些东西。
——孩子的尸骨。
在一处角落里,堆着孩子稚嫩幼小的骨头,血腥味源源不断地扩散开,周围的墙壁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红褐色的痂。烛台上悬挂在墙壁上,暖色的烛光打下,却并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反倒让整个空间更加阴森。
索索拿了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地上堆成小山的骨头,一只孩子的手滚了出来,蛆虫从青色干瘪的手掌断裂处钻来钻去。
这里是这只咒灵用餐的餐桌?还是厨余垃圾的处理地?之前酒店经理说的骨头,应该就是这只咒灵把吃剩下的骨头丢出去了。
索索猜测。
“你……不害怕?”男孩的声音自索索的背后响起,他正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粉毛豆丁。他来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早已习惯了初来乍到的孩子看到恐怖的景象嚎啕大哭的样子,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小孩子见到这类场景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在用东西拨弄!
要知道,即便是在家族中受过严苛训练的他见到这幅场景的时候直接吐了出来。
索索照理无视了后面人的声音,绕过地上各种乱七八糟的障碍物,走到了应该是玄关的门口。他伸出手推了推脏兮兮、布满泥的门,没有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