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谢老将军拎着他的后衣襟,将他提到大军面前,他挣扎不过,嘴上不停地吼着“我要参军”,上千名将士不忍看下去,站出来为他求情,恳请谢老将军破格将他收进北师军。
区区九岁,李元绪就进入了北师军,从此被谢老将军带在身边,出入最凶险的战场厮杀。
江映禾说完后,谢兰若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将自己包在了被窝里,蒙住了头道:“太惨了,这身世比我听过的所有戏本子都要惨。”
江映禾吹熄了渔火,躺在床上都还听见她在被窝里抽噎个不停,忍不住踢了她一脚。
“够了,这有什么可哭的,任谁听了镇北大将军的这段生平,都会热血燃身,对他油然而生出一股敬意,就你在这里哭唧唧个不停。”
谢兰若露了半个头出来,“我觉得他可怜才哭的。”
那双眼红彤彤的,像极了兔子,江映禾觉得她讨喜得很,这样娇俏可人的小娘子,要披上战甲上阵杀敌,她忽然生出了悲悯之心来。
江映禾觉得谢兰若比李元绪要来得可怜,她自己却浑然未觉。
谢兰若一想到他睡在窝棚里,要上山找吃食,还要跟着去战场厮杀,眼泪没来由地又泛了上来,她把头缩回被子里,闷闷地又哭了起来。
江映禾伸手拍了拍她的被子,“都是可怜人,你俩以后谁也别嫌弃谁。”
出战那一日,风雪初停,天光一片澄明。
江映禾去给裴轶换药,接连换了三个外洗药方用来冲洗他的伤口,没了发炎的迹象,嫩红的肉芽这才长了出来。
“伤口长得很好,照这样下去,十日后就能愈合。”
“那以后能不能让谢将军过来换药?”裴轶出声问了她。
江映禾直起身子,眼里多了抹凉薄之意。
裴轶自知说错了话,他从暗袖里拿出一对金镶玉的镯子,递到了她面前,“江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近来多有得罪,还望江大夫海涵,收下这对镯子。”
“救你是我的本分,镯子你拿回去。”
裴轶将镯子放在她的行医箱里,执意道:“送出去的东西,我从不往回拿,江大夫实在不喜欢,将镯子摔碎了也能解气。”
江映禾没见过骨头这么硬的人,她当即恼火道,“摔碎了算你的,还算我的?”
“你的,”裴轶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在我这里,权当江大夫领了这份情。”
“你这是在感激我,还是在以怨报德?”
她这话说得他半晌没应声。
江映禾将那对镯子装进行医箱里一并带走,临走前说道,“谢将军不能来给你换药,她要出发去往前线。”
裴轶掀了被子下床,被江映禾拿行医箱一挡,拦住了去路,她警告他道:“你伤没好,哪儿也不许去。”
裴轶拽过了她的手腕,就将人带到了行军床上,他扔下一句“得罪了”,起身就朝外走去。
江映禾握住发疼的手腕,顾不得太多,赶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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