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答应了灵玺什么,自然是马上就走的事。
他只觉得嘴里发苦,无奈地笑了笑,“小玺放心,明日一早我便会跟薛庄主请辞,定不会死皮赖脸留在这里惹你厌烦。”
灵玺傲娇地点点头,“你记得就好。”
显然,此刻的她并没有品出白钰话中的深意,自己不死皮赖脸地留下,但若有人盛意邀请,那可就不一定了。
因而等灵玺第二天起床,发现白钰还在眼前晃荡,顿时就有些火大,小脸耷拉下来,“你怎么还在?”
“薛小姐,在下确实已经说过要离开,只是薛庄主盛情难却,我身为晚辈实在推搪不得,这才……”白钰一脸为难地解释道。
灵玺咬牙切齿地打断他,一字一句警告道:“白钰,我劝你别耍花招,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别逼姑奶奶我发火!”
没等白钰开口,薛慎之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大早上的,我看看谁要发火啊?”
“爹,白少侠他有要事在身,咱们飞云山庄的家务事自己处理,就别麻烦人家了。”灵玺连忙跑到她身边劝说,试图把薛慎之拉到她的阵营来。
然而平日里极宠她的薛慎之,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坚决要求白钰留下,“你这丫头就是被你娘宠坏了,没理都能辩三分!白少侠都跟我说过了,他想和我们一起去救风儿,昨日就已经传书给亲戚让他们帮忙把府上的事处理了。如此江湖情谊,天地可表,
爹又怎么会拒绝呢?”
灵玺冷脸看向白钰,看到他那小人得志的表情就来气,危险地冲他呲牙。
她拉着薛慎之的胳膊往破庙外面走,确定他们说的话不会被人偷听后,才小声道:“爹,我哥不是跟你说了嘛,这白钰行踪稀奇背景不详,是个顶顶危险的人,您干嘛非要和他一起去凉州。”
“你不知道,小玺,我看他的样子总觉得熟悉。”薛慎之眼中闪烁着怀念的光芒,“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说不上哪里像,却又觉得哪里都很像。”
“您是说……白钰和苍术前辈?”灵玺微微一怔。
能让她爹耿耿于怀的,怕是只有十多年前惨遭灭门的苍城派,以及他最敬重的至交好友苍术了。
薛慎之没有言语,却已然相当于默认。
灵玺心跳慢了半拍,虽然心里不希望白钰那厮真的和苍、白二家有关系,可依他对苍家绝学的执着以及他出现在凉州的时机,很难让人不把他跟当年的苍城派联系起来。
当然,这世上觊觎苍家绝学的人很多,也不能单凭此就认为他是苍家后人。
想起他的武器和眼熟的鞭法,灵玺低声问:“爹,我见那姓白的武器是鞭子,且鞭法与太祖师奶奶的飞云练有些相似之处……”
薛慎之瞳孔猛地一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白钰的鞭法跟飞云练有些相似。”灵玺又重复了一遍,担忧道,“爹,怎么了
?”
薛慎之的眼中竟然有潮湿的痕迹,他眼角红着,声音也有些不稳:“没错了,就是他,可怜的孩子!”
“此话怎讲?”灵玺疑惑地眯起眼。
薛慎之深吸一口气,才把眼泪压回去,语重心长地问:“你可知道,你太祖师奶奶收的第一个徒弟是谁?便是你那白阿姨的母亲白湘平。”
“原本那飞云练也是要传给白前辈做武器的,只是白前辈仁义,称飞云练乃飞云山庄的镇派之宝,有它在才能为山庄招来好苗子光大门楣,主动放弃了当时还在江湖十大兵器谱里的飞云练,改为修习鞭法。”
“白前辈倾其一生自创鞭法飞蛇鞭,融汇了飞云练以及九转回冥诀,曾轰动一时,她的女儿白凤笙也正是因为舞得一手好鞭子,才与当时的武林盟主苍术结缘,成就了一段佳话。”
难怪,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心中还是难以迈过苍城派被灭门的坎,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
灵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酸酸涩涩地带着疼,如果白钰真的是苍家后人,就算不是苍术和白凤笙的儿子,她都不知到底是该可怜他还是该怨他。
他用血毒控制甚至即将害死无辜的她,按理说她是该怨他的,可按照薛家和白家苍家的渊源来算,却是薛家对那两家亏欠良多。
恩怨难抵,恩怨难算。
好在她还算理智,对薛慎之道:“爹,白钰是苍家后人这件事,还
只是我们的猜想,就算是真的,它如今是好是坏是正是邪尚未可知,您可不要贸然与他相认。”
“你呀,当你爹跟你一样任性?”薛慎之拍了拍她的额头,“我虽然感念苍术家夫妇二人,却也绝不会意气用事,这不正想借由此次的英雄大会,将那孩子带在身边探探底么?”
如果他孑然一身的话愿意为苍家夫妇冒险死而后已,可他如今也是有家有室的人,却不能为偿恩连累柔儿风儿和小玺。
人都是自私的,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他当然也没法做到掏心掏肺坦诚相待。
但如果接触下来他发现那孩子是个好的,他就将飞云山庄交给那孩子和风儿一起打理,或者将小玺嫁给那孩子。
只是他闺女这性子嘛……罢了罢了,且看苍家小子愿不愿意吧!
灵玺不知道自己正被亲爹在心里嫌弃的,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原来您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心中吐槽,要是让她爹知道白钰是个夜闯女子闺房还给人下毒的变态面具男,只怕肠子都得悔青,恨不得立马代他苍家兄弟清理门户了吧?
父女俩交流沟通完就回了破庙,白钰风度翩翩笑意温和地迎上来,“薛庄主,薛小姐。”
薛慎之和蔼地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玺对你有些误会,我已经说过她了,白少侠你别担心,跟我们一起行动就好。”
“多谢薛庄主,多谢薛小姐。”白钰
抱拳,一脸真诚感动的模样。
薛慎之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待他走远,灵玺冷哂一声:“说一套做一套,白少侠倒是很会嘛。”
白钰眼神黯了黯,别过头故作讥讽地笑了,“我本就是个恶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看着他垂下去的凤眸,灵玺的心像被刺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