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松了口气,回头就看见白钰仍旧板着一张脸,不赞同道:“布防图你也看过了,天威门里关卡重重,一进一出绝非易事,你不该去的。”
“小景子的轻功还不如我呢,他去岂不是更危险?”灵玺不以为意地抿了口茶。
这只是原因之一,二来就是她到现在也并不完全信任白钰,徐景性子又慢又软,万一白钰中途使诈,他根本无力防备。倒不如留下他跟薛慎之联系,即便她也被抓了,总能撑到她爹来救他们的时候。
白钰不是不知道她不信任自己,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宁愿自己涉险,也不肯稍微放下对他的防备。
不知怎的,他心中泛起酸涩,浓烈得甚至灼痛起来。
他按住灵玺喝茶的手,低喝道:“林喜,不要拿自己的安危说笑!”
“白少侠多虑了,本少爷向来惜命得很。”灵玺依旧笑着,眼神却变得疏离冷漠,“只有别人害我的份,从没有我自寻死路的时候。”
她又不是圣母,莫名其妙被下了血毒,怎么可能不怨不恨?之所以现在还愿意与他共处,不过是为了就近观察,搞清所有事情背后的真相罢了。
但这却不代表,白钰可以干涉她的决定。
对上这样的目光,白钰猛地一怔,害她痛苦致此,每晚都要忍受煎熬,连救人都要掐着时间的,不正是他吗?
他松开手,眼睑耷拉下来,不敢再与她对视,失魂落魄地出了门
。
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直到亥时将至,他才再次回了房间,手里还拎着两件黑色的夜行衣。
把其中一件递给灵玺,他表情还有些不大自然,“徐兄没有,你应该没有吧?”
灵玺坦然接过,放在身前比量了一下,长短胖瘦都挺合适,连布料都是最舒服的细棉,她满意地点点头,“多谢白少侠。”
“林……我能叫你小玺么?”白钰眼睛盯着她,抿起的嘴唇和攥紧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眼睛极美,瞳仁又黑又亮水光潋滟,专注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深情,甚至有几分孩童般的纯真。
这样的眼神,和灵玺记忆中爱人的形象逐渐重叠,她不由脸颊一热,错开视线道:“随便你。”
白钰嘴角弯出明显的弧度,语气也多了几分微妙的欣喜:“那我就叫你小玺了。”
空气莫名地燥热起来,灵玺心中叹气,她果然是个老色批,对这张长在她审美上的脸毫无抵抗力。
“还有事吗?我要换衣服了。”她无奈道。
不知想到什么,白钰脸色一红,脚步慌乱地出了房间,“你换吧,我去找徐兄交代些事。”
等两人都准备完,时间刚刚好,亥时一到,他们就吹熄屋中蜡烛,带上面巾,悄声无息地从窗户离开了客栈。
都已经这么晚了,凉州街上仍有天威门弟子在巡逻,一个个精神抖擞表情肃穆,比猫头鹰都敬业。
时间紧迫,两人选择了最短
路径,好在他们轻功都不错,白钰领头,灵玺与他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像在夜间飘荡的鬼魂,所经之处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惊动任何人。
亥时刚过一刻,两人就已经到了天威门脚下,沿着墙根来到了守备最薄弱的地方。
“小玺,跟紧我。”为免打草惊蛇,白钰几乎贴在了灵玺的耳边,声音极低极轻。
热气打在耳朵上,灵玺点点头,在面巾遮挡下的脸微微发热。
白钰纵身一跃,悄然跃上墙头,再一跳跳到角落的屋檐上,踩着瓦片朝关押犯人的房子寻去。
灵玺紧随其后,在山庄竹林里训练的成果发挥了十成十,脚尖落在青瓦上,只有轻微的摩擦声,比风滑过瓦片的声音还小。
天威门很大,鳞次栉比雕梁画栋,很有雄霸天下的派头,论雄伟气派,比作为天下第一庄的飞云山庄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为占地广袤,从外围到关押犯人之地距离很远,找过去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灵玺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难免心惊胆战,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
然而再小心也抵不过不熟悉,在路过最中间的屋子时,她不小心踩到松动的瓦片,脚一滑,发出“吱嘎”一声,瞬间引起院中侍卫的注意,“谁?有刺客!”
就在灵玺即将跌倒之际,白钰反应迅速,勾手将她扯进怀里。
眼看着侍卫拿着火把集中过来,两人对视一眼,脚尖轻点,纵身跃进了后
面的院落。
与天威门的其他院子相比,脚下的院子很小,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内里却精致文雅,每一颗树木的栽种每一处假山的分布都极讲究,可以看出院落主人品位不俗。
院子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人走动的痕迹,丫鬟奴才侍卫都没有,就好像热闹的只有灯火一样。
但白钰和灵玺并没有放松警惕,怕映出影子,两人飞身上了被两处高楼掩映的柴房房顶,想在此躲过天威门侍卫的搜寻。
然而侍卫没等到,却听见离柴房最近的一个房间里,传出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两人眼神交汇,确定彼此想法一致,便又都小心翼翼地溜到传出人声的房顶,悄悄掀开一片瓦,头挨着头向里面瞄去。
说话的是两名男子,一站一坐,站着的虎背熊腰声如洪钟,两人刚才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而坐着的那位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轻声细气,言语间似乎对站着那人有些惧怕。
“你说的办法根本没用,爹最器重的还是颜初云那狗崽子,觉得老子哪哪都不如他!”站着那人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显然气得很了,“姚书泽,你他娘的不会在耍老子玩儿吧?!”
坐着那人连连摇头,急切地解释道:“大哥,你我血脉至亲,书泽怎会戏弄于你?”
“那你说,爹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不就是死几个人么,这些年我天威门外出历练的弟子,死得还少吗?”站着
那人冷哼一声,抱起臂膀扬起脖子,蛮不在意地说。
他抬起头,上半张脸就全露了出来,正正好好落入灵玺和白钰的视线里。
看到他的眉眼,灵玺眼睛猛地眯起,连呼吸都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