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毒在每日午夜发作,子时刚至,剜心之痛就会从脏器流向四肢百骇,以摧枯拉朽之势,像要将身体每寸经脉都撕碎一般。
第一次发作时,灵玺只忍了半个时辰就吃了药,猩甜在喉间晕开,疼痛渐渐退却,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就沉沉睡了过去。
可这药表面上能缓解疼痛,实际上仍旧是男人的血制成,每吃一次,她身体里的毒反而越重,下次发作起来只会更疼。
不是没尝试过解毒,而是血毒的成分太过复杂,那男人简直就像吃毒药长大的,各种各样的毒性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里,相互排斥交融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再跟他自身的体质融合,短时间内灵玺根本无法分析出究竟有多少种毒。
不能确定毒的种类,就不能对症下药,解药自然遥遥无期。
第二个子时来临时,疼痛果然更胜昨日,灵玺咬紧牙关,在疼痛中晕过去,又在疼痛中醒来,嘴唇都快咬掉一块肉,终于挺过了一个时辰。
痛感慢慢散去,取代它的是钻心的痒,像被成千上万蚂蚁咬噬着五脏六腑,痒得她恨不得把心脏剖出来将蚂蚁拍干净。
她几度窒息,彻底失去挣扎的力气,颤抖着手拿出药,吞了一颗下去。
还剩最后一颗。
她知道,最迟后日子时,那男人一定还会再出现,扔出更多的药,告诉她只要为他做事,她就不必再受这样的罪。
灵玺嗤笑,鲜红的血从
唇间滑落,娘的,要是因为这点痛苦就受制于人,祖宗就跟你姓!
然而还没等到那男人,倒是秦天穆先来了。
彼时,灵玺正跟家人和和美美地吃着晚饭,易叔大踏步走进来,神色中带着隐怒,“庄主,小姐,那姓秦的又来了。”
之前灵玺讲男主来历时易叔也在,知道秦天穆就是个猥琐下流欺骗小姐感情的人渣,刚才见面时,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坏了小姐的计划,这才忍住抽刀的冲动回来禀报。
听闻此事,薛家人皆放下碗筷,目光齐刷刷地朝灵玺看过来。
“想必他是料定我该醒了,掐着时间来的,想让我把他引荐给爹呢。”灵玺漫不经心地理理头发和衣裙,“莫慌,我这就去会会他。”
“万一他死赖着不走怎么办,要不还是我去吧?”薛培风担忧道。
看到他这张和自己差不多的脸,灵玺就忍不住想逗弄,“哥,你是想男扮女装假扮成我去对付他?”
薛培风小脸一沉,佯怒道:“皮痒了吧你!”
“行啦,你就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应付他。”灵玺看向薛慎之和林沐柔,“爹,娘,你们也别担心,女儿很快就回来,莲子羹记得给我留一点。”
她起身出门,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将脸上的胭脂口脂都擦干净,露出因为血毒折磨而略显苍白的面孔,步调也刻意放慢,显出几分脆弱来。
飞云山庄门外,秦天穆看到灵玺,眼神倏地亮
起,连忙迎上来把住她的肩膀,深情款款地说:“小玺,你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之前星际位面那边催得急,我不得已才不告而别,你不会怪我吧?”
灵玺抬眸,之前的冷漠全部散去,清澈的眸中映出他的影子,满眼都是柔情蜜意,“天穆哥哥的正事要紧,小玺怎么会怪你呢?”
“那就好。”秦天穆松了口气,又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见见伯父伯母,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也是时候过个明路了,不如今日就带我去见他们吧?”
“这个……”灵玺面露犹豫。
秦天穆蹙眉,“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不是,只不过出了一些事,短时间内,天穆哥哥最好还是不要见我爹娘,我怕他们会为难你。”灵玺情真意切地说。
秦天穆不解,“为什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次醒来后,爹娘问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便如实说了,他们边问起天穆哥哥的家世背景,这些小玺都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告诉了他们。”灵玺咬咬唇,“可是后来,他们又问起你家中可有妻室,我,我便把第五姐姐和唐姐姐的事说了……”
心中气急败坏,秦天穆的脸上也带着薄怒,“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灵玺立马做出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模样,“小玺实在不忍心骗爹娘,况且第五姐姐和唐姐姐都是很好的人,我以为爹娘也会和我一样喜欢她们的。”
“你…
…唉!”看到她这副模样,秦天穆就是再恼火也不忍发泄出来,怕把好不容易哄骗到手的大小姐惹急了。
灵玺撅撅嘴,“况且就算没有这件事,我爹娘也不见得会见天穆哥哥你。”
秦天穆脸黑,语气也不大好:“还能有什么事?”
“天穆哥哥可知道我为何会时时昏睡?”看他懵逼摇头,灵玺心中冷笑,面上却还要装作赌气的样子,“这根本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而是中毒。自离开飞云山庄后,我吃住都跟天穆哥哥在一起,为何偏偏只有我中毒了?”
秦天穆心下一紧,沉吟半晌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你?”
“我不知道,但爹娘是这么说的,他们还说和你一起太危险了。小玺不想怀疑任何人,但这病确实来得蹊跷,我一次比一次睡得久,不知哪天就再也起不来了。”灵玺哀切地垂眸,声音哽咽,“天穆哥哥,小玺不想死。”
秦天穆错愕不已,一方面不愿相信自己的女人里有这样狠毒的人,另一方面却也知道灵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骗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灵玺连忙收网,“天穆哥哥,你还是走吧。今日若非我拦着父亲,他已经想拿你回山庄问罪了,如果这件事不能给我爹娘一个交代,他们是绝对不会再让你我来往的。”
一听到“问罪”二字,秦天穆脊背都僵了,江湖人的问罪,岂是他一个
普通百姓能承受得了的?
看着飞云山庄的高门大院,在落霞的掩映下熠熠生辉,可此刻他却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他心中不由怨恨起下毒的人来,那毒药若能厉害到谁都查不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这么轻易就被看出端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甘地低下头,他保证道:“小玺,你放心,我定会查出下毒之人,给你和你父母一个交代!”
“我等你,天穆哥哥。”灵玺重重点头,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动容。
直到秦天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嫌弃地蹭着自己被他碰过的地方,嘴里嘟嘟囔囔骂道:“呸,辣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