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一声响亮的叹息,脚步挪了又挪,没舍得走。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我终于读懂了这句诗的含义。
还有什么呢。
小妹今年出嫁,她在五年前的一次行动中左手筋脉被挑根骨俱断,彼时还不是我妹夫的某人在医院哭的比鸭子还难听,第二天伤害妹妹的那伙人从老大到小弟各各被金属牙签从脑门贯穿到下体,生生流血而死。
我认可他了。
妹妹跟着我吃了很多苦。
好在从今往后都不用再受苦。
我的义妹随师弟归隐,我不大乐意,她温柔纯善,师弟那个呆子实在配不上她,于是我找借口又打了一架。
女上级煮好了茶汤看着我们打,拉着义妹的手殷殷嘱咐,涕泪涟涟。
一年又一年,追随我的女下属也自立门户,成为新一任队长。新入职的小男孩会红着脸偷看她,而她目不斜视,所到之处无人不敬无人不怕,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我当然也升了职,成为干部之,兼职作家。
我任职的会社老板正式退休,将位子传给了我的顶头上司帽子先生,可喜可贺,普天同庆,大家奔走相告:“终于不用因为幼女癖老板害得全体员工风评受害了”。
结果转头听说前老板开了家孤儿院,上司大惊失色,专程跑过去苦口婆心劝他老人家莫干畜生事,离了会社没人保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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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被轰出去了。
和他一起被轰走的还有秘书小姐,这些年秘书小姐在我们行动时可以说算无遗策,早已变成军师般的人物,但她似乎对秘书这个职位有迷之热爱,死活不肯升职当干部,上司也只好由着她。
这次去孤儿院也是秘书小姐撺掇的,有时候她坏心眼挺多的。
我当时跟着凑热闹一起去看,前老板的女儿拿着大针筒追在上司和秘书小姐的屁股后面,我和他相视一笑,默默无语。
曾经很多次,我在横滨最高建筑的办公室里看到沉默的他。
他身边的小小姐往往会突然拔高身量,柔亮的金变成尾枯黄的黑,四肢纤细易折,穿着各种款式的小洋裙,然后对他说,森先生,你不能死。
又或者说,好,特别好。
每到这时我便会特意弄出声响,看他慌慌张张让小小姐变回原来的样子,然后签署我拿过来的文件。
四目对视时,也和现在一样默默无语。
我原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小姐的音容笑貌,毕竟我和她相识也才不过短短六个月,随着凡尘杂事的接踵而至,我根本没功夫想她。
但眼下提起笔,往事竟如赤兔狂奔闯入我的脑海。
但我先想起的不是我和她最初扮演大小姐冷下属时的烦不胜烦,也不是后来热恋时两人相依相偎,
而是她的侧脸和背影。
我无数次注视着的,作为属下落后半步时看到的侧脸和背影。
有很多读者来信问,闻秋希实和小姐是不是同一个人,我想如此明了的答案只有瞎子看不出来。
让我走上文学之路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位。
我无比感谢她,无比敬爱她,把我从幽深的地狱拯救出来,为我指了一条崭新光明的道路。
我的老师将我从贫民窟带走,赋予我活下来的意义,小姐则用她的文学告诉我,什么是活下去的价值。
我很欣慰时至今日依然有人提起她和她的作品,和丰岛先生的妻子丰岛惠美并列,称为横滨文学的先驱,我很高兴。
倘若有一天我有幸早逝,或是工作带来的不幸损伤了我的大脑,还会有人记得她。
说到这我要去买一束油菜花看看她了,今日是小姐的冥诞。
当我过来时,已经有人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