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个了。你怎么样,转正了吗?”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并不适合拿来跟他探讨。
“转了。”丁未摸出根烟,点上后还是顺着心思把话强行绕回来,“奔结婚就得跟我断绝往来,停止你所谓胡混的日子?”
卷尔见他不依不饶,也没了好气,“那你说怎么办,住在一起,然后我出去相亲?”
相亲?那就是还没有男朋友了。他掂量着词回答:“我说我不想结婚,也没说不能结婚。”
“能不能是你的事了。”卷尔站起来,“我得走了,晚上还有约。”他松这个口,无非是要把她重新兜进去,真要是再陷进去,可就真没向外爬的勇气了。爸爸能把她拉出来一次,不可能帮得了第二次了。
“什么约,相亲?”丁未猜疑地问。他见卷尔没半分犹豫地点头,忍不住又问,“哪儿的啊?”
“农行的吧。”卷尔想了想才回答,并不是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而是她的确有些叫不准对方的工作单位。妈妈上个月从姥姥家回来了,跟卷尔住在一起。单位那边,她已经正式办了病退。二姨家的表哥硕士毕业,在a市工作,妈妈给他带了很多东西,卷尔才开始跟这个表哥有了接触。他在建行工作,受妈妈所托,给卷尔介绍了很多他的同学、同事。这个已经是卷尔见的第四个了,据说不行的话,还有资源。愁人的是,有一次他安排的竟然是曲东光,幸好临见面的时候她问了一嘴对方的姓名,不然可真要闹出笑话了。
“以结婚为目的,就那么高尚?冲这点,是不是随便拉个谁给你,你都前去卖力地把自己推销一番?”
卷尔正分心给妈妈发短信呢。不够时间回去接妈妈,只好让她自己从家里出发。虽然是相亲,但形式上是表哥请她们以及他同学一起吃个饭。所以她对丁未突如其来的激动没太理会,“谈不上高尚不高尚吧,只不过在结婚的前提下交往,好像更有诚意一点儿。嗯,也更稳妥点儿。”
“去相亲的,都是找不到老婆的,能有什么好人?”
“喔,都挺好的。”她手上不闲着,脚下移动着,一心几用地忙活着。
卷尔的敷衍,把丁未彻底由暴脾气整成没脾气了,“不能再待会儿?”口气温柔得完全不像他了。
“改天吧。”脚勾住鞋,她总算是打完最后一个字,发送,成功。
手指还没离开键盘,手机就被丁未抽走了。“没换手机?”他快速地按下一串号码,拨通他的手机,出乎意料的是卷尔竟然没删他的号码。
“你把我弄糊涂了,卷尔。”说着,他打开她手机的收件箱。果然,里面满满的都是他发给她的短信。
卷尔的手臂微微抬起,“还我吧,只是放着没动而已。”不想被他注意,所以才没试图去抢回手机,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为什么一直留着?他的号码、他写给她的一字一句。手机的内存有限,新收到的短信会把原有的替换掉,于是她只能坚持每天即时删掉任何一条她收到的短信。这些且不说,电池也只能勉强够用一天,她总得随身带着很大的一个充电器,随时给手机充上点儿电。这些事对她来说并不意味着麻烦,早已经成为下意识的动作。放在那儿,保有同他联系的一丝可能,保有与他一起的那些痕迹,这样做,让她莫名的心安。
“带着这个去相亲,然后带着这个去嫁人?”丁未毫不掩饰他的得意,被如此隐秘地纪念的得意。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才在心底偷偷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不会游泳的人,一直憋着一口气向前冲,丝毫不敢松懈,手搭到岸上,才敢把这口气慢慢吐出来,带着近似于虚脱的疲惫。
“卷尔,别去祸害别人了。搬过来,跟我在一起吧。”
40突然,嫁了
“手机还我吧。”卷尔伸出手,要拿手机回来。
丁未以为她是害羞,所以很痛快地松了手。
卷尔一拿到手机,就把手机举高到丁未眼前,打开信息,删除信息,删除收件箱全部信息,确认删除收件箱全部信息。几个操作下来,卷尔已经把他的短信全部删除。
“要我搬过来,觉着我对你余情未了,所以给我机会?”卷尔死死地攥着手机,手指都有些疼了,“谢谢您了,这份恩典,您还是看谁需要另赐他人吧。您看,如今我是真的不需要了。”
卷尔晃了晃手机,旋即把它交到丁未手里,“还给你。”
她弯下腰,缓慢而笨拙地穿上平日一踩一提就能穿好的鞋,半天都起不来。她删除短信,交还手机,所有做的这些,没等出门,就已经后悔了。此刻这样割舍,便再没有任何机会恢复。那些属于她的纪念、属于她的回忆,就这样意外而决然地被她弄没了。她只觉得鼻子发酸,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不听话地全部涌出来。
丁未站在那儿,慢慢握紧手机,“你不要它了吗?”这个“它”仿佛指代的是他自己。他问出口的时候,很觉得自己没出息,问出这么示弱的问题。可又觉得不问的话,会更憋屈。他竟然被卷尔的举动给震住了,任她在眼前把两个人的联系,一刀刀地割断。
“本就不是我的……”卷尔说完,没再费力地试图直起腰来,而是直接转身,“我走了。”她弓着腰,或许是有些不顾形象,但是她实在是需要这个姿势让自己缩小些,这样疼痛的面积似乎也能小一点儿,让她觉得好受些。
丁未呢,直直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个让他以为能重获所有、却又瞬间让他彻底失去的手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