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你疯了吗,楚天和!……
我喉咙一涩,望着远方快要消失的落日,吹着傍晚的风,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曾经有个朋友问过老子一个很哲学的问题,她问为什么男人哪怕知道出去乱搞会搞出一连串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前途尽毁的破事,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诚恳回道:“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像老子这么专一真挚的男人,怎么会知道那些喜欢遍地撒种的男人的心思,我只会好好对一人,可惜的是,我珍惜人家,人家却不一定珍惜我。
屈瑕要是知道后面会有这样的血雨腥风,他那晚在营帐中会控制住自己吗?
应该会吧。
可凡人哪有预知能力,就因为太过自信,所以觉得自己失控一次也没什么。
薳东杨见我沉默良久,无奈笑道:“看吧,所以还是不知道更好,对吧?每个氏族都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楚国有,中原诸侯更多,有时候我知道的多了,都忍不住感慨人这个东西,越了解越觉得复杂,便越不想和他们相处。”
我盯着他,有些诧异,在我看来这小子一直周旋于各种人之间,长袖善舞,舌灿莲花,到目前为止就没有遇到过他搞不定的人,他似乎也在其中如鱼得水,原来他的真实想法是这样的吗?
“我问过子玉一个问题,如果他不是莫氏子玉,他想做什么,这个问题,我能不能也问问你,如果你不姓薳,你想做什么?”
薳东杨眸色微闪,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个问题,就不是个问题,我不可能不姓薳,他也不可能不姓莫,从我们生下来那天起,此生要走的路便注定了。做人不能什么都要,我享受了做一名氏族公子所有的供养,就该拿出自己的担当,楚国若不是靠这些氏族撑着,万千百姓早就死在别国的车轮之下了,总不能让上一辈开创出来的疆土,毁在我们这一辈手中,那我薳东杨就算下了黄泉也得蒙上遮羞布,无颜见列祖列宗。”
薳东杨这话说的很坦荡,坦荡的就像他的心里开通了六车道,任凭老子驾车驰骋,将他一览无余。
我没再继续下去了,因为子玉架在火上烤的羊腿溢出了香味,立马吸引了我的注意。
子玉摆好案几和矮凳,案几上有个小陶管,里面煮着一些我不认识的草木,这时候的调味料几乎没有,那些草木就类似调味料,我尝了一下,竟然还有点微辣。
子玉将一条鱼片成很薄的薄片,烫在陶罐里晃荡几下就熟了,没有什么蘸料,味道却十分鲜美,我和薳东杨都愣了。
子玉一边看着我们吃,一边翻烤羊腿,在上面撒上一点盐,又继续烤,直到一条羊腿烤的滋滋冒油,他才一点点切下来,放在一个盘子里,让我们尝尝。
我和薳东杨一前一后动筷子,都惊喜地看着对方,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现在这种纯天然无污染每天在草地上跑的羊本来就这么美味,还是子玉的手艺太好,这羊肉竟然让我吃出了一种幸福感。
原来吃东西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它不是一个填饱肚子的任务,而是一件让人幸福到想要再活一万年的美事。
“你这庖艺哪里学的?”薳东杨问道,“竟然比我家的疱师还要好。”
子玉擦擦汗,切着羊腿:“不是我的手艺更好,而是你吃惯他做的菜了,如果你吃惯我的菜,突然吃他的,也会觉得他更好。”
“啧,我发现你这小子话虽不多,但一开口就能终结对谈,得,我不问了。”
我低头忍笑,没想到薳东杨也有让人堵住嘴的时候。
我烫了一片鱼夹到子玉碗里:“你忙活了一天,快吃吧,我来切。”
子玉摇摇头:“没事,我弄完再吃,你别管我,你多吃点有助于恢复。”
扑哧一声笑,薳东杨这厮看着我们,目光意味深长。
“怎么?好笑吗?”我礼貌问道。
“没有,不好笑,你们继续。”
一句话,说得我和子玉都尴尬了,子玉看了我一下,又专心切羊腿,我也专心吃起了鱼片,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子玉切好后,薳东杨终于进入了正题。
“今日朝堂上,可是上演了几出好戏。”
薳东杨看看我,又看看子玉:“你们要是在朝堂上观战就好了,我今天差点憋出了内伤。”
“哼,反正与你们薳氏无关对吧,所以看屈氏和若敖氏互撕挺爽,对吧?”
“你小子,不要把我想的这么不堪,我对氏族之间的不睦可是深感忧虑的。”
我看他那张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脸,半点看不出他忧虑在哪里。
“莫氏的家老今日一起上朝,要求子湘大夫归还子玉,结果子湘大夫反问屈云池说‘你儿子将子玉藏在了何方’,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尽皆无言,屈云池立马跪在地上抱着大王的腿哭,说已经将你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如今关在屈氏老宅,子湘大夫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再说你一个连走路都困难的半死之人如何藏人,与其问屈氏要人,不如搜一下若敖氏军营,毕竟子湘大夫可是藏了子玉十几年啊。”
“其他搅浑水的臣子立马反击道,说屈云笙喜好男风人尽皆知,与他牵扯不清的男子除了公子玦,薳东杨,如今还多了莫氏子玉,像他这样的臣子乃朝中毒瘤,搅得大家不得安宁,不该再担任左徒之位。”
我木然,一双筷子都掉了:“不是,我何时和你牵扯不清了,还有子玉……”
我看着子玉,想起那件错事,有些心虚:“说我污浊就算了,为何要拉上子玉,子玉是无辜的。”
薳东杨哼笑一声:“你怎么不说我也很无辜。”
“我!”老子一想不对,赶紧拉回正轨,“最无辜的不是老子我吗,别说我不好男风,就算我真的好男风,难不成所有和我来往的朋友都和老子有一腿?那老子成什么了?到处撒种的人形泰迪吗!”
我越说越来气,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个嚼舌根的打一架,削掉他的舌头。
“你稍安勿躁。”薳东杨夹了一片鱼给我,安抚道,“你想说的话,我在朝上已经帮你说了,我说郁大夫你老眼昏花,看这个世界都显得污浊了,屈云笙和公子玦是知己好友,士为知己者死,他之前所为其实并非殉情,而是殉义;至于我和屈云笙的关系,大王可以作证,我们年少时曾在宫中跟随少师学习,我和屈云笙一直是竞争关系,既是朋友,也是对手,后来一起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务,哪有半点不清不楚;至于莫氏子玉,屈云笙当众说了,他们是师兄弟关系,难道郁大夫曾亲眼看他们同住一屋,同睡一塌?不然怎么敢当众污蔑我楚国的左徒上大夫,他屈云笙的左徒之位,可是实打实用战功换来的。”
我听了这番话,气立马就顺了,薳东杨这家伙在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我说完这番话,那郁邢的脸都红了,哼了一声便不说话,莫氏的那些人见情况越来越乱,齐齐跪下求大王找到子玉,并将子玉归还给莫氏,以告慰莫昱将军在天之灵,子湘说他会尽力帮忙找,不过要屈氏先给个交代,屈云池最后答应上交一半岁贡以充国库,这件事方才平息。”
“所以,你的左徒之位算是保住了,子玉要不要回莫氏,也可以趁这段时间考虑清楚,毕竟莫垣已经成了莫氏家主,你回去的话位置很尴尬。”
我和子玉互相看着对方,都没说话,屈氏和莫氏,就好像悬在脖子上的铡刀,终有一天要砍下来,如今眼下的日子也只是风雨到来前的镜花水月,过一天少一天。
“吃羊肉,冷了就膻了。”我给子玉夹羊肉,“到那一天再考虑那一天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