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劝他放弃,他不听;王府世子骂他舔狗,他不理。
用顾衍之的话来讲,朝堂上那么多号人,画扇为何只逮着他一个人针对而不针对别人?她这么做,心里定是有他的。
既然他心里有她,她心里也有他,那这就不叫舔,叫两情相悦!
他这么想着,越想兴奋,越想越激动,当即夺门而出,凑到画扇跟前问她:“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画扇彼时正在案前写字,闻声抬眸看他一眼:“你能不能先把门放下?”
顾衍之这才把门放下,又凑到她跟前:“所以你能信我一次了吗?”
画扇把笔撇在一边,托着下巴看他,然后叫他带上他的门,有多远滚多远。
所以,哪怕是重来了一世,她还是信不过他啊……
顾衍之只觉得鼻子有些酸。微风轻轻吹起他的发丝,他在庭中踱步,身影落寞,眼中透着淡淡的哀伤。
一朵杏花自枝头飘然落下,他轻轻将那朵花拾在手心。他微微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
以往他问画扇能不能信他,画扇都是直接叫他滚的。可这一次,她说的不是滚,而是难。
难,却并非没有可能。
这么说来,他倒是有希望了。
想到这些,顾衍之心中豁然开朗,紧皱的眉头也迅速伸展开来。
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找画扇,却碍于情面不敢回去,只能没日往画扇的药里加糖,眼巴巴地等着画扇差人来叫他。
结果他这么一等,又等了足足一旬,直等得杏花开了又谢,画扇都没有找过他。
他以为是药太苦了,她尝不出其中甜味,便越加越多,直到最后画扇因为吃糖太多得了龋齿,顾老爷亲自蹲点,将正在往药里加糖的顾衍之抓个正着,扭送到画扇跟前,这事才告一段落。
杏花开了又谢,转眼间又是半月过去,画扇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期间黎太傅曾来探望过几次,却只是一人来访。黎月不曾跟来,画扇倒也乐得自在,不然就算没被她下毒毒死,也怕是要被她吵死。
至于顾衍之,画扇昏迷期间他曾向夫子告了假,自她醒来次日便去了学堂,白天几乎是见不到他的踪影。
除了往药里放糖被顾老爷拎到她跟前那次以外,他再没露面。
因两人同住一个院子,屋子之间挨得近,更多时候,顾衍之都是假装回房从她窗前过,过一会儿又假装出去再从她窗前过,如此循环,每日不知要回房多少次。
死要面子!
他想吸引画扇的注意,画扇便偏不理他。如此又过去数日,终于到了画扇伤势痊愈正式去学堂的日子。
是日卯时,画扇早早起了床,刚由丫鬟服侍着梳洗完毕,便听见顾衍之出门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那人停在她房门口,却迟迟不敢抬手敲门。
“就在这傻站着?”画扇轻启房门,自门内探出头来看他。
此时天光乍破,丝丝缕缕的霞光在天际若隐若现,顾衍之逆光而立,霞光自他身后倾洒而出,勾勒出一层金色的轮廓。
他闻声抬眸,方与画扇目光交汇,便迅速将头低下,脸颊微微泛红:“我怕你还没梳洗好”
“那往我药里加那么多糖的时候呢?怎么不怕我牙疼?”画扇自门内走出,跨着步子往外走,这才受业第一天,她可不想迟到了招人笑话。
“我我以为不够甜,所以你尝不出来,就实在抱歉”顾衍之小跑两步追上去,与她并排走着:“你可好些了?还疼吗?”
“还好。”她转过头,微微张开小嘴,露出几颗摇摇欲坠的乳牙,其中有两颗牙已经掉了,两颗小小的牙如新荷初绽般顶替其上。“正好最近开始换牙了,掉了就不疼了,你下次可别加那么多糖了,真的要甜掉牙了!”
她说着,没忍住用舌头轻轻舔了舔那松动的牙齿,眉毛因牙齿的不适而微微皱起。
顾衍之心中有些内疚,但看到画扇这模样,没由来地觉着有些好笑。他忍着不笑出声,“好。”
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二人并肩自宅中走出。马车早在门外候着了,车夫原打着盹,听见声音从车上下来,将两小只扶上了马车。
春风初起,吹得车帘微微晃动,顾衍之将画扇扶着坐好,自车内探出头来叮嘱道:“德叔,麻烦今日慢些,画扇这伤才刚好,禁不得颠簸。”
“好嘞!”车夫紧紧抓住缰绳,轻呵一声,手中马鞭轻轻一挥,伴着一阵清脆的声响,马儿闻声而动。
车轮转动着发出低沉的咕噜声,车身微微摇晃着,却比往日只有他一人在车上时要平稳得多。
顾衍之退回车内,在画扇旁边坐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她问:“怎么样了?”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画扇说的是哪件事,“啊”了一声,模样有些呆板。
“黎月那事。”画扇将手抵在车案上,提醒他,“你不是说交给你来查吗?嗯?不作数了?”
“作数的!”顾衍之深邃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起来,一手往袖子里伸,不知在里边寻些什么。
画扇托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个小棋盘来放在了车案上。她一时间还没搞这是要干什么,又见顾衍之从袖子里掏出两盒棋子,忙问:
“你这是作甚?”
顾衍之从棋盒拈起一枚棋子,思索片刻,优雅地落在棋盘上:“你难道不觉得,一边下棋一边议事,大有运筹帷幄之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