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喝了不少,”维舟用平静的声音打破沉寂,他边说话边朝男人靠近,视线落在桌上的空酒瓶,“你最近酒瘾变大了,这样做能缓解你的失眠吗?”
“不能。”沈飞放下酒杯,动作略显迟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人隔着一张宽宽的实木办公桌对视,互相打量一番,很轻易便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到想要传递的信息。
维舟有些惊讶,他和沈鸿一样没见过此时的沈飞,仿佛一夜之间瘦了二十斤,脸颊微微凹陷,眼球浮现不明显的红血丝,主要是脸上的表情和整体散发出来的气质,充满忧郁的颓废感。
这并不是大家熟悉的沈飞,记忆中,他永远屹立不倒,自信到可以打败一切。
“维舟,我没有醉,我很清醒。”
沈飞扯出一抹笑,明亮的眼睛里溢满想要说的话,很明显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想喝醉,可惜怎么也做不到。
他迈开腿离开椅子,向窗户走两步又停下,转过身看着维舟,眼底浮现痛苦之色:“我必须要对你说出来,关于我近半年的梦,它太真实了,就好像真的发生过。”
回来的路上,维舟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并不慌张,反而稳重如坚固的山峰,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在听,你说吧。”
随着维舟尾音的消失,沈飞眼底情绪掀澜。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我没忘记任何细节,那些画面就在我的脑海里萦绕,我梦到自己是个混蛋,间接害死了你,你从高处摔下来,满头是血”沈飞吞咽口水,话语好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显得痛苦吃力,他在说话时紧紧盯住维舟的眼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不自知地红了眼眶,“我还梦到后来我在停尸房见到冰冷僵硬的你,还有墓碑,特别奇怪,我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但是很陌生”
说到这里,沈飞有点说不下去了,必须喘口气缓一缓喉咙的压力才行。
维舟面无情绪地听着,不知道出于好奇还是别的原因,轻声问:“什么感觉?”
“什么?”
“失去我,是什么感觉?”
“很痛苦,想死”沈飞低眸看着空空的酒杯,眼角挂着苦涩的悲伤,很快,他猛地抬起头,换了一种说法,“是他想死,那个梦里的我,他变成了我最瞧不起的那种人,酗酒,一蹶不振,每天活在自责和懊悔中。”
话说一半的时候,维舟已经闭上眼睛,沈飞的言辞在他脑海里迅速形成一幅画面,他再次想到墓地里失魂落魄的‘沈飞’。
沈飞观察他的微表情,心跳开始加重,提出一个非常大胆又不可思议的问题:“让你又爱又恨的人,是他吗?”
维舟压住异样情绪,睁开亮晶晶的眼眸,有些生硬地岔开话题:“你说有心结,你的结是什么。”
“真相。”
沈飞朝维舟逐渐靠近,直到距离合适为止。
“没有人会一直重复一个梦,”他用泛红的悲眸直逼维舟的眼睛,不给对方回避的机会,“它折磨了我很久,我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安稳入睡,或许你能够给我答案,维舟,你告诉我,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维舟从没想过要回避,沈飞所纠结的问题在他这里早就释然,他抬起手拂去男人眼尾的痕迹,表现出了从容不迫的风度:“你提出这种问题,很不符合现状,我本人活的很好,没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难道你有预知能力?”
沈飞恍惚地摇头:“我不知道,可我总觉得你会给我想要的答案。”
维舟轻笑起来:“沈先生,你在跟我讨论一个非常魔幻的问题,我记得你不信这些东西。”
沈飞的目光逐渐聚焦于眼前的面孔,漆黑的眼睛如同寒冬中的火炬,声音也变得愈发低沉:“你说,我就信。”
简单的两句话却包含千言万语,就像潮水一样,蕴藏着未经发掘的强大力量。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混蛋。
维舟颇有感触,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再次被点燃,脸上流露出复杂的情感:“站在你眼前的我难道比不上一个虚幻的梦,真相有那么重要吗?它可能是残酷的,并不美好。”
沈飞眸光微闪,有一瞬间的退缩,很快又变得坚定:“真相即便伤人,我们也绝不能抵触。”
“那你听好。”
维舟很早以前就想好如何回答,他上前一步,用温热的掌心温柔地摩挲沈飞的面颊,在对方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中,他给出了最完美的答案:“相信我,那只是一个梦。”
有些沉重的回忆,有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何况这个人已经放下。
维舟的声音仿佛具有催眠效果,也可能是沈飞真的把所有希望和信任寄托在维舟身上,当他说完所谓的’真相‘,沈飞整个人松懈下来,下一刻便朝他倒过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
“我相信你”沈飞贴在他的耳畔呢喃,激动的浑身战栗,“没错,只是梦,我没有失去你。”
放松之后沈飞的酒劲上头,四肢缠住维舟,明明是在寻求一种安慰,却在无意中煽风点火。
维舟掰过男人的脸吻住柔软的唇瓣,压了半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倾泻而出,他有些安耐不住,吻了一会就把人打横抱起。
“我现在想上你。”话音未落,维舟把人放在办公桌上,调整一个最为方便的姿势。
沈飞揪住他的衣领,眼神中带着一丝渴求:“没问题,可你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我的视线,直到那一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