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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吗啡（第1页）

裴然的这个动作很突兀，连带着一旁负责做记录的女警官也一脸懵圈的抬起了头，目光疑惑的看向了桌上的监测屏。

李慧的数据从测谎一开始就陷入了大规模的混乱，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李慧在内都看的清清楚楚。

但不同于当事人的摸不着头脑，我们透过这大起大落的数值变化都很明确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次测谎到目前为止都是无效的。

被试人员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这就直接造成本次测试没有形成参照值。

所以测谎仪上一直有弹窗警告，提示我们没法判断当事人的哪句话是在撒谎，让我们给予参数修正……

因此在这样的心照不宣下，裴然专程看向这串无效数据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可是，偏偏他板着一张很认真的脸在看一堆乱码，我们也都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去看。当然了，结果肯定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李慧敏锐的觉察到了测谎室内的气氛变化，但她并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刚想开口却又被裴然截住了话头：“李女士，就像我刚才说过的，对于我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不是’就可以，不用做任何解释。”

他说的很严肃，表情也很严肃，以至于李慧整个人闻言都陷入了一阵肉眼可见的混乱当中。

我看着中年女人崩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旁傅文轩看的莫名其妙，就问我怎么回事？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这时就听裴然又用古井无波一般的语调问：“作为肿瘤科的主任医师，请问你的家中是否有吗啡针剂？”

原本五官都快拧到一起去的李慧闻言忽的一下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看向裴然。

而这时就见裴然翻开桌面上的卷宗，抽出其中的一张照片，冲着李慧的方向晃了晃，说：“比如这种款式的。”

隔着单向玻璃，我与傅文轩闻言也齐刷刷的看向了他指尖捏着的相片。

傅文轩见状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而我则很是无奈的按了按额角。

其实不能怪我俩大惊小怪，裴然此刻捏着的这张照片，严格来说绝不可能出现在警方的卷宗里面。

因为这东西既不是来自程偌依和李琦这两位嫌疑人，也不是韩甜在论坛上传的那一张注射照。

裴然展示给李慧看的图片，不过是从网上随手下载的那种针头扎入皮肤的场景图。从那低的可怜的分辨率上，我推测很可能是出自某些欧美电影的屏幕截图。

但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张上上下下都透着敷衍的截图，李慧看到后竟然浑身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裴然当然也看到了当事人古怪的反应，但他并没有流露庆幸或者释怀之类的情绪，他只是平静的问：“10月29日凌晨三点，也就是程偌依与郭晓晓二人遭遇车祸前的半个小时，李女士，请问你是否在塔尔集团位于望京市的企业园内？”

李慧没有回答，裴然的话音落下良久，她都只是呆愣在座位之上。

我们都定定的看着她，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脑主机的风箱在呜呜的低鸣。

而在这片突如其来的沉默中，她最终下意识的捂住了脸。

我们透过她一颤一颤的肩膀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竟然啜泣了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

中年女人在抽噎间断断续续的小声低喃，看那样子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当中。

然而裴然并不理会她崩溃的情绪，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很凉薄的问题又一次毫无压力的飘了出来：“李女士，请回答我的问题！10月29号凌晨，你是否见到过程偌依与郭晓晓？或者，你更希望我换一个问法，问你对她们二人被注射吗啡一事是否知情？”

测谎检测仪还在疯狂的报错，但已经没有人还会在苍白的数字上做文章了。

事到如今，我们这些旁观者心里都已是明镜一般。

原来裴大佬从一开始就没打谱对李慧进行正儿八经的测谎，测谎只是他随手扯来的幌子。他其实只是想借用测谎的压力情境，逼问出李慧藏在心底的秘密！

傅文轩其实说的没错，裴然拿捏人心的本事的确很恐怖。

你认为很寻常的一件事情，恰恰有可能是他铺好的陷阱。甚至于你都掉进去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哪一天真的玩腻了抓坏人的游戏，选择站去警方的对立面搞事情，那么只是想想你可能都会不寒而栗吧？

我看着测谎室内瑟瑟抖个没完的李慧，心下一片唏嘘。

而在我们这些围观群众都为这“险恶用心”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裴然面对泣不成声的当事人却是“体贴”的又补了一刀。

他拿起桌上反扣着的卷宗，平静的给李慧念了这样一段话：“2月3日，你的丈夫陈殊桓被市人民医院急诊收治，血检证实为急性吗啡中毒。陈先生罹患癌症，你作为肿瘤科医生，家里备有医用吗啡虽然违规，但也不是难以理解。而陈先生醒来后解释说，整件事情是自己病痛之下的误操作，所以当时医院对此才只做了意外处理。”

傅文轩和我一起旁听着这次名为测谎实为审讯的对话，闻言眉头挑了挑说：“裴教授之前说我刑警干久了，思考问题的方式很僵化，对于该敏感的东西反而不敏感了。我当时还觉得是被小瞧了，但这么一看还真是如此呢！”

“陈殊桓的事情我也查过，但癌症晚期患者违规用镇静类药剂出事的不在少数，所以我就没太在意这一条，没想到竟是错过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垂着头的李慧，在她有些落魄的侧脸上，我感受到了一股绝望。

而测谎室内裴然的话还在继续：“你丈夫出事的当天，作为医生的你正在院里值夜班。所以不论陈先生的药物性昏迷是不是因为你，但这个注射的过程却绝不会出自你这个职业医生的手。我说的对吗，李女士？”

李慧被他的话逼的无处可藏，头埋的更低了。

而裴然这人平时虽然少言寡语，但处理起案子来也可以舌灿莲花，把人怼的体无完肤。

见状，他竟又不依不饶的说：“陈殊桓出事的当天，韩甜正在休年假，那一天你们家中应该只有你的女儿和你的丈夫两个人。据我们的了解，他们父女二人的关系很糟，连你们的邻居都知道韩甜很讨厌自己的继父。针对这件事情，警方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一场蓄意谋杀。但是我相信，你肯定比我更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